第7章 雪夜余温

梧桐叶凋零殆尽时，期末考的钟声撞碎了最后一片暖阳。陆昭盯着窗外纷飞的雪粒，突然想起半年前初到城华二中的场景。时光流转，联考的失意、运动会的较量都成了旧忆，此刻她正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看程砚秋对着寒假作业唉声叹气。

寒假第七天，程砚秋突然神神秘秘地把陆昭拽到巷口的奶茶店。少年摘下摩托车头盔，耳尖冻得通红，手指不停地着奶茶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陆昭首皱眉："有话首说，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

"那个...如果一个人过生日，送什么礼物才好？"程砚秋低头戳着吸管，搅得杯底珍珠哗啦作响。

陆昭挑眉："你想送什么就送什么呗，手作蛋糕、游戏机，再不济塞红包。"

"那如果是送简怀舟呢？"话一出口，程砚秋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连脖子都泛起可疑的绯色。

陆昭差点被珍珠呛到，盯着好友局促不安的样子突然爆笑出声："我当什么事！他喜欢你又不是什么秘密，地球人都知道！"见程砚秋瞪大眼睛要反驳，她伸手拍了拍对方肩膀："上次他看你打篮球，眼睛都快黏你身上了，傻子才看不出来。"

程砚秋的耳朵几乎要烧起来，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知道..."

"少废话。"陆昭转着手机，突然眼睛一亮，"我有个绝妙的主意——去纹情侣纹身！最近网上老火了，纹个他的名字加爱心，保证他感动得稀里哗啦。"

"可、可是纹身很疼的，他也要纹怎么办？"程砚秋攥紧衣角，露出心疼的神色。

"那就你自己纹！"陆昭拍桌而起，震得奶茶杯都晃了晃，"把'简怀舟'三个字纹在胸口，多浪漫！"她越说越兴奋，完全没注意到程砚秋己经开始认真思考可行性。

接下来的日子，程砚秋像被施了魔法。他每天对着手机傻笑，嘴里念叨着"小兔子最近在背单词""舟舟说要考年级前五十"。陆昭看着好友满心满眼都是简怀舟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孤单。曾经那个和她逃课翻墙的混世魔王，如今连聊天都心不在焉。

除夕夜的爆竹声炸碎了阖家团圆的温馨。陆昭又一次和父亲爆发争吵，起因不过是餐桌上一句"寒假该去公司实习"。父亲拍着桌子的震颤透过掌心传来，那些"不知好歹""任性妄为"的斥责像锋利的冰棱，刺得她眼眶发烫。摔门而出时，她甚至没来得及拿外套，手机和钱包都留在了客厅，只穿着单薄的毛衣冲进刺骨的风雪。

街道被喜庆的红妆点得刺眼，家家户户透出暖黄的光，却照不进她冰凉的世界。寒风裹挟着细雪拍打在脸上，陆昭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试图拨打程砚秋的电话，才发现两手空空。她这才想起，那些所谓的朋友，平日里不过是酒肉之交，此刻大概正围着年夜饭推杯换盏，谁会在意她的狼狈？

雪势渐大，陆昭蜷缩在公交站台瑟瑟发抖。路灯在雪幕中晕开朦胧的光圈，她抱紧双臂，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远处便利店的暖光忽明忽暗，肚子适时地发出抗议。她摸遍口袋，只摸到一枚硬币，连热饮都买不起。雪粒落在发梢，渐渐化成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心头。

"这么冷的天，不回家？"

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陆昭猛地抬头，只见林砚撑着黑伞立在路灯下，黑色大衣裹着修长身形，发梢还沾着雪粒。她垂眸看着陆昭冻得发红的指尖、睫毛上凝结的冰晶，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黑伞悄然倾斜，几乎将全部伞面都罩在陆昭头顶，自己的右肩却暴露在风雪中，任由雪花在大衣上积出薄薄一层白。

递来的热可可还冒着热气，纸杯上的温度透过指尖，烫得她眼眶发酸。林砚的手指擦过她手背时微微发颤，却又迅速收回，藏进大衣口袋着早己准备好的暖手宝——那是她在便利店徘徊许久，特意挑的草莓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