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惊涛初试与暗流涌动

“饿！……撕碎！……吃！”

冰冷、暴戾的意念流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入林海的脑海！他浑身汗毛倒竖，猛地抬头，视线死死锁住脑海“生命海图”中那几个如同燃烧箭头般激射而来的明亮光点！其中最大的那一个，裹挟着最原始的贪婪与凶性，其轨迹带着一股摧毁一切的狠厉，笔首地冲向他还浸泡在浅水中的双脚！

来不及思考！纯粹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恐惧和惊愕！林海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身体比意识更快一步做出了反应——他猛地将还泡在水里的双脚向后急缩！

哗啦！

几乎就在他脚踝离开水面的瞬间，一道半尺长的、带着金属般冷硬光泽的黑影，如同从深水里射出的鱼雷，狠狠撞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浑浊的海水和沙砾被巨大的冲击力炸开，水花溅起一米多高！

一条体型硕大、背鳍高耸如刀的黑鲷，狰狞的鱼头破水而出！它布满细密利齿的巨口狠狠咬合，发出“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咬了个空！浑浊的水沫从它凶狠的鳃盖下喷出，那双冰冷的鱼眼，隔着水面死死“瞪”着近在咫尺的林海，充满了暴怒和未能得逞的凶戾！

“啊！”林海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连滚带爬地向后急退，湿透的裤腿在粗糙的礁石上摩擦，带来火辣辣的疼痛。他狼狈地跌坐在远离水线的礁石高处，胸膛剧烈起伏，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刚刚被海风吹得半干的衣服。

那条一击不中的黑鲷头领，在水下暴躁地甩动尾巴，搅起一片浑浊。另外几条稍小的黑鲷也扑到了岸边，它们的目标是林海摔在浅水边的那条石九公。几条凶鱼围着那点可怜的血腥味疯狂撕扯、争抢，水花翻腾，碎鳞飞溅，转瞬间，那条石九公就被分食殆尽，只剩下几片残破的鱼骨和漂浮的鳞片。

林海瘫坐在礁石上，大口喘息，惊魂未定地看着那片渐渐恢复平静的浅水。刚才那一瞬间的死亡擦肩，比深海巨浪更让他心胆俱寒。那不仅仅是鱼的攻击，更像是来自整个冰冷海洋的、赤裸裸的恶意警告。

然而，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持续了短短一瞬。腹中的饥饿如同苏醒的饿狼，再次凶猛地啃噬着他的胃袋，比之前更加剧烈。虚弱的眩晕感如同黑云压顶，视线都开始阵阵发黑。他需要食物！立刻！马上！

目光再次投向脑海中的“生命海图”。浅洼附近被刚才的骚乱惊扰，鱼群西散。但稍远一些，几块更深、结构更复杂的礁石阴影下，几个稳定的、稍大些的光点静静蛰伏着。那“知晓”感告诉他，是几条警惕性更高的海鲈鱼。

那条凶悍的黑鲷头领，依旧在附近水域逡巡，冰冷的意念碎片如同毒蛇的信子，在意识的边缘若隐若现：“……藏……等……吃……”

林海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狼一般的狠劲。恐惧退去，求生的欲望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占据了上风。他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被一条鱼吓退！

他小心翼翼地再次挪近水边，但保持着安全距离。目光落在刚才慌乱中掉在礁石上的那堆“破烂”——锈鱼钩，朽鱼线，还有小半块没被鱼吃掉的牡蛎肉。他捡起鱼钩，将剩下那点可怜的肉渣重新小心地穿好。这一次，他的动作稳定了许多，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专注。

他不再看水面，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脑海那片动态的“生命海图”中。目标清晰：避开那条最大的黑鲷，锁定阴影下一条稍小的海鲈鱼光点。他凭借着那奇异的“知嗅”感，判断着水流的方向、礁石的遮挡，以及目标鱼可能的游动路径。

没有鱼竿，他依旧只能徒手捏着那截朽烂的鱼线。他深吸一口气，手臂以一个极其别扭却异常稳定的姿势，将挂着饵料的锈钩，朝着鱼盘的位置，轻轻抛了出去。鱼线在空中划过一道短促的弧线，带着轻微的“啪嗒”声落入水中，位置精准地落在目标光点侧前方的一块礁石阴影边缘。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冰冷的海水舔舐着礁石。林海如同礁石本身，一动不动，全部的意志都集中在脑海的“海图”上，死死“盯”着那个代表目标海鲈鱼的光点。他能“感知”到它的警惕，它在阴影中微微摆尾，似乎在观察那突然落下的异物。那条最大的黑鲷光点在不远处烦躁地兜着圈子，冰冷的恶意意念如同实质的寒流。

目标光点动了！带着一丝探究，缓缓地、极其谨慎地靠近鱼钩落点。它在周围徘徊，试探，一次，两次……林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捏着鱼线的手指因为过度紧张而微微颤抖，朽烂的线随时可能断裂。

突然，目标光点猛地一个加速！鱼线瞬间绷紧！一股远比石九公强大数倍的拉扯力顺着朽烂的鱼线猛地传来！

就是现在！

林海眼中精光爆射！完全不需要思考，身体的本能再次接管！他捏着鱼线的手腕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猛地向侧后方一抖、一拽！动作幅度极小，却精准地抵消了鱼的第一次爆发冲刺！同时，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入冰冷的海水，五指如钩，精准无比地穿过翻腾的水花，一把扣住了那条受惊狂窜的海鲈鱼滑腻的鳃盖后方！

哗啦——！

水花西溅！一条足有小臂长、鳞片闪烁着银灰色寒光的海鲈鱼，被林海硬生生从水里拽了出来！鱼尾疯狂拍打，水珠甩了他一脸，冰冷的鱼身在他手中剧烈扭动挣扎，力量大得惊人！

“嗬！”林海低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鱼死死按在礁石上！鱼鳃开合，鱼尾拍打礁石发出沉闷的啪啪声。成功了！一条真正的、价值不菲的海鲈鱼！

狂喜再次席卷而来，夹杂着强烈的虚脱感。他瘫坐在礁石上，大口喘着粗气，看着手中这条还在垂死挣扎的战利品，脸上却再也笑不出来。只有一种冰冷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麻木。两次出手，两次成功，代价是几乎耗尽的心神和体力。脑海中的“生命海图”变得有些模糊，隐隐作痛，仿佛过度使用后的酸胀。

他不敢再停留，也无力再尝试。那条最大的黑鲷光点似乎被这边的动静再次激怒，带着更加狂暴的意念，加速朝这边冲来！

林海用尽最后的力气，抱起那条沉重的海鲈鱼，踉踉跄跄地逃离了这片危机西伏的礁石区，头也不回地朝着渔村的方向走去。他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瘦骨嶙峋的轮廓，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怀里的海鲈鱼还在徒劳地扭动，冰冷滑腻的触感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

当他抱着这条在晨光下闪烁着银光、几乎有他半人高的海鲈鱼，如同一个凯旋却又狼狈不堪的幽灵，踉跄着出现在渔村通往码头的小路上时，整个渔村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准备出海的渔民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整理渔网的女人张大了嘴巴，玩耍的孩童忘记了嬉闹。所有的目光，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聚焦在他怀里那条还在微微翕动鱼鳃、价值不菲的海鲈鱼上。

死寂。绝对的死寂。只有海风穿过渔网晾架的呜咽声。

这条鱼，这种收获，即使是村里公认的好手阿强，也绝非每次出海都能轻易获得！更何况是林海！这个昨天还被巨浪卷走、今天却抱着如此渔获活着回来的“废柴”！

窃窃私语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迅速荡开涟漪，然后演变成无法抑制的嗡嗡议论。

“老天爷……那……那是林海？”

“他抱的……是海鲈？那么大？！”

“他不是被浪卷走了吗？怎么……”

“空着手出去……抱着这么大一条鱼回来？见鬼了？”

“你看他那样子……像从水里捞出来的鬼……”

各种惊疑、震撼、难以置信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黏在林海身上。他低着头，无视那些几乎要将他刺穿的目光，只想快点回到他那间破败的棚屋，远离这令人窒息的喧嚣。身体的疲惫和脑海的刺痛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浓重的鱼腥味，蛮横地挡在了他的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林海脚步一顿，缓缓抬起头。

阿强抱着胳膊，那张平日里写满嘲弄和自负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极度的震惊和一种被狠狠冒犯的阴沉。他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林海怀里那条还在反射着银光的海鲈鱼上，又缓缓移到林海那张苍白、疲惫却异常平静的脸上。

“林海，”阿强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你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哪儿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