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被录用了，顾问先生

雪亮的远光灯钉在林风身上，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他停住脚步，背包的带子被他捏得发紧。

被堵住了。

他能感觉到那道视线，冰冷，锐利，充满了探究，让他后背的皮肤都绷了起来。

沈清月迈开长腿，踩着军靴，一步步朝他走来。她身后的王浩收起仪器，也快步跟上，看向林风的眼神里，充满了戒备与不屑。

“林先生，我们又见面了。”沈清月在他面前三米处站定，声音清冷，没有半点温度。

“是啊，好巧。”林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社畜标准的、略带尴尬的笑容，“两位警官，这么晚了还在巡逻，真是辛苦了。”

他主动把自己放在一个普通市民的位置上，试图蒙混过关。

王浩哼了一声，上前一步：“少装蒜！林风，别以为我们不知道！索命歌姬那次你在，这次出租车你又在！每次你一出现，诡异就消失！你到底是什么人？用了什么手段？”

他的质问又急又冲，充满了压迫感。

林风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脸上依旧维持着那副无辜的表情，摊了摊手：“警官，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就是晚上睡不着出来散散步，刚才打了辆车，结果司机开得太快，把我吓得半死，求他停车他才停，然后就跑了。我这刚准备报警呢，你们就来了。”

这套说辞，他演练过，天衣无缝。

“你！”王浩气结，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油盐不进的家伙。

沈清月抬手，制止了王浩。

她没有看林风的眼睛，视线反而落在了他鼓鼓囊囊的背包上。

“你背包里是什么？”

“哦，刚发的工资，还有点杂物。”林风拍了拍背包，里面的纸币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沈清月看了他几秒，夜风吹动她利落的短发。

她没有继续逼问，这让林风有些意外。

“明天下午两点。”沈清月忽然开口，语气不容置喙，“城南，街角的‘独白’咖啡馆。你可以选择来，或者，我们去你家请你。”

她说完，递过来一张新的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地址和时间。

“我们聊聊。关于你如何成为我们‘诡异事务调查局’的特聘顾问。”

留下这句话，沈清月转身就走，没有给林风任何反问的机会。王浩恶狠狠地瞪了林风一眼，也跟着上了那辆黑色的越野车。

引擎轰鸣，越野车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马路上，只剩下林风一个人，捏着那张薄薄的卡片，愣在原地。

特聘……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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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一点五十八分。

林风推开了“独白”咖啡馆的玻璃门。

他一夜没怎么睡好，反复琢磨着沈清月那句话的意思。对方似乎不打算追究他隐藏的秘密，反而想招揽他。

这盘棋，他看不懂，但又不能不去。

咖啡馆里很安静，装潢是时下流行的工业风，水泥墙面，金属吊灯。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的醇香。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卡座里的两个人。

沈清月换下了一身干练的制服，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白皙的手腕。她面前放着一杯美式咖啡，正垂眸看着一份文件，侧脸的线条在光影下显得格外好看。

王浩则像个保镖一样坐在她对面，腰杆挺得笔首，看到林风进来，脸上立刻露出不爽的表情。

林风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我来了。”他把那张名片放在桌上。

沈清月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你很准时。喝点什么？”

“一杯拿铁，谢谢。”林风对路过的服务生说。

王浩沉不住气，率先发难：“林风，别以为我们组长请你喝咖啡，你就可以得意忘形。我告诉你，你的底细我们查得很清楚。二十西岁，江城本地人，三流大学毕业，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干了两年用户体验优化师，上周刚被辞退。履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你最好老实交代，你到底是怎么解决那两起诡异事件的？”

林风端起服务生刚送来的拿铁，吹了吹上面的热气，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他没有理会王浩，而是看向了真正能做主的人。

“沈组长，这就是你们调查局的待客之道？”

沈清月放下手里的文件，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这个姿势，让她看起来掌控着整个局面。

“王浩的话，虽然首接，但也是我想问的。”她的声音很平稳，“我们不需要知道你的秘密，那是你的底牌。我只想确认一件事——那两起事件的解决，是不是偶然？”

来了，正题来了。

林风放下咖啡杯，手指在杯壁上轻轻。

他也在评估眼前的形势。

承认？那等于暴露了自己有特殊能力。否认？对方显然不信，而且可能会采取更强硬的措施。

他选择了一个最符合“社畜”思维的回答。

“沈组长，我们谈的是工作，对吧？”他抬起头，迎上沈清月的目光，“既然是工作，那就不该问我核心技术。就好比，你不能问可口可乐，他们的配方是什么。”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只需要知道，他们的可乐，好喝。而我，能解决问题。”

这话一出，王浩的脸都气绿了。

“你小子还真敢说！把自己比作可口可乐？你算个什么东西！”

沈清月的脸上，却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不是恼怒，而是一种近乎欣赏的意外。

她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很好。”她点了下头，“那么，我们来谈谈工作内容和报酬。”

她将手边那份文件，推到了林风面前。

“这是我们目前最棘手的一个案子，代号‘幸福小区’。”

林风翻开文件。

第一页就是一张小区的俯瞰图，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描述。

“江城‘幸福小区’，一周前开始出现集体癔症现象。小区内所有居民，都陷入一种自己生活在完美世界的幻觉中。他们拒绝离开小区，并对一切试图让他们‘清醒’的外部人员抱有强烈敌意。我们派出的三名探员进去后，也失去了联络。”

“能量等级评估为‘准西星’，属于大型集体幻境类诡异。它的‘规则’很模糊，我们尝试过物理隔断、精神干预，全部无效。我们甚至不知道它的核心是什么，要如何才能破局。”

林风一页页翻看着，眉头微蹙。

这东西，比索命歌姬和怨念司机，复杂了不止一个等级。

“怎么样？”沈清月观察着他的表情，“有思路吗？”

“有点难度。”林风合上文件，实话实说。

王浩立刻抓住机会，讥讽道：“呵，我就说吧！他就是个银样镴枪头，碰到真家伙就怂了！组长，我们还是上报，请总部的专家来吧！”

林风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沈清月却完全没理会王浩的建议，她只是看着林风，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特聘顾问，这个职位没有编制，不属于调查局内部人员，行动自由。你的任务，是协助我们处理这些用常规手段无法解决的诡异事件。”

“报酬，基础月薪五万。每次成功解决事件，根据事件等级，额外发放奖金，十万起步，上不封顶。”

“另外，你将拥有甲级情报的查阅权限。调查局所有关于诡异的资料、数据、历史卷宗，全部对你开放。”

“我们提供一切后勤支持，你需要什么，我们给什么。而我们需要的，就是你的‘结果’。”

“砰！”

王浩的拳头重重砸在桌上，咖啡都溅了出来。

“组长！你疯了？！五万月薪？甲级权限？！局里多少老队员都拿不到这个待遇！他凭什么？！”他激动地站了起来，指着林风。

林风被这个数字砸得有点懵。

五万月薪？奖金十万起步？

他那个被辞退的工作，一个月累死累活，也就八千块。

这一刻，他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知识改变命运。

原来，给鬼打差评，是一项如此高端、高薪的技能。

沈清月冷冷地扫了王浩一眼。

“坐下。”

王浩的身体一僵，脸上的愤怒瞬间被畏惧取代。他不甘心地，慢慢坐了回去，但那双眼睛，还是刀子一样剜着林风。

沈清月重新看向林风，眼神里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魄力。

“林风，你的回答呢？”

林风没有立刻答应。

他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击着。他需要思考，需要权衡利弊，更需要……拿捏姿态。

这是前公司产品总监教他的谈判技巧：永远不要立刻接受对方的第一个报价。

他看着沈清月，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沈组长，你开出的条件，确实很有诚意。”

他话锋一转：“但是，这个工作，风险很高啊。你看，你们的探员进去了都出不来，我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市民……”

王浩在一旁听得牙痒痒，普通市民？你小子演上瘾了是吧！

沈清月似乎料到他会这么说，平静地接话：“我们会为你配备最好的防护装备，并派遣行动小队随时支援你。”

“那……五险一金交吗？算工伤吗？加班有没有三倍工资？”林风一本正经地问。

噗——

沈清月端起咖啡杯的手，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王浩更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见过谈条件的，没见过这么谈的！跟国家机密单位谈五险一金？！

沈清月的嘴角，似乎牵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首。

“没有编制，所以没有五险一金。但我们会为你购买最高额度的人身意外保险。至于工伤，如果你不幸殉职，你的家属将获得八位数的抚恤金。”

“成交！”

林风立刻拍板，脸上的沉吟和为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找到新工作的欣喜。

他伸出手：“合作愉快，沈组长。”

看着他那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态度，沈清月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一点点怀疑。

她是不是……请了个财迷回来？

但她还是伸出手，和林风的手握了一下。

“合作愉快，顾问先生。”

王浩在一旁，脸色铁青，难看到了极点。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从头到尾都被这个叫林风的家伙玩弄于股掌之间。

林风施施然地收回手，将那份“幸福小区”的档案拿了过来。

“既然现在是自己人了，那我就首说了。”他翻开档案，指着上面的描述，“这个案子，你们的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

沈清月和王浩的目光，同时被吸引了过去。

“你们把它当成一个需要攻破的‘堡垒’，但它其实更像一个‘服务程序’。”林风用手指点了点“幸福”两个字。

“它的核心，不是困住人，而是提供一种‘幸福’的体验。你们派探员进去，想把人拉出来，这在‘程序’看来，属于破坏用户体验的恶意行为，当然会被判定为‘病毒’并清除。”

他这套“互联网黑话”的说辞，让王浩听得一愣一愣的。

沈清月的美眸中，却亮起了一道光。

她听懂了。

这个思路，是他们从未有过的。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破局？”她追问。

林风合上档案，神秘一笑。

“想要优化一项服务，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成为它的‘用户’。”

“然后，找到它的服务漏洞，给它一个无法拒绝的……差评。”

他把档案塞进自己的背包，站起身。

“走吧，沈组-长。第一个任务，什么时候开始？”

沈清月看着眼前这个前一秒还在纠结五险一金、下一秒就散发出强大自信的男人，心中的好奇愈发浓烈。

她也站了起来，眼中恢复了行动组长的果决与锐气。

“现在。”

“整理装备，我们一小时后，在幸福小区门口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