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别墅逐渐升温

冰冷的雨水持续敲打着院子的石板，赵鑫鹏蹲在倒地的藤椅旁，像一头受伤的困兽。木子那句“活该被解雇”像淬毒的冰锥，扎得他心口生疼，也彻底浇灭了他最后一点强撑的倔强。他懊恼自己刚才的失控，更懊恼让木子看到了自己最狼狈不堪的一面。

就在他几乎要被绝望和自厌淹没时，身后的落地窗再次被轻轻推开。

木子撑着伞走了出来，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她脸上没有了刚才的恼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别扭的歉意和不易察觉的担忧。她走到赵鑫鹏身边，将伞微微向他那边倾斜，挡住了冰冷的雨丝。

“……喂。”木子的声音有点闷，不像平时那么张扬，“刚才……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她顿了顿，似乎组织着语言，“我不知道你真被解雇了。我就是……嘴欠，气头上胡说八道。”

雨声淅沥，木子的道歉清晰地传入赵鑫鹏耳中。他猛地抬起头，雨水混合着某种更热的液体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看着木子别扭却真诚的脸，胸中的郁结和怒火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雨水和道歉冲开了一道口子。

“不……是我该说对不起。”赵鑫鹏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懊悔。他扶着藤椅站起来，雨水顺着他的头发和脸颊流下。“我不该冲你吼。是我……是我自己搞砸了一切。工作丢了，还把你们都拖进了麻烦里……”他抹了把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你骂得对，我活该。”

“行了行了，”木子打断他的自责，语气恢复了几分平时的利落，“大老爷们儿别整这出。活该不活该的，事都出了，骂也骂过了，翻篇！”她把伞塞到赵鑫鹏手里，“拿着！淋雨能解决问题？赶紧进屋换身衣服，别感冒了再添乱！”

赵鑫鹏握着还带着木子手心温度的伞柄，一股暖流驱散了雨水的冰冷。他看着木子转身回屋的背影，第一次觉得她这刀子嘴豆腐心的样子，竟然……有点可爱？他甩甩头，赶紧跟了上去。

换好干爽的衣服，雨也停了。客厅里的气氛依然有些沉闷，只有“狂铁”兴奋地在赵鑫鹏脚边打转，湿漉漉的大眼睛充满了出去玩的渴望。

“走吧，”木子己经换上了运动鞋，手里拿着狗绳，对着赵鑫鹏扬了扬下巴，“带这家伙出去撒欢儿，顺便……透透气。” 她把“透透气”三个字咬得很重，意有所指。

赵鑫鹏点点头。此刻，和木子一起遛狗，似乎成了逃离这压抑别墅、整理混乱思绪的唯一出口。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带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狂铁像脱缰的野马，兴奋地拉着绳子往前冲，木子和赵鑫鹏并肩走着，一时无言。尴尬的气氛在沉默中蔓延，但比起之前的剑拔弩张，此刻的沉默更像是一种微妙的缓冲。

“那个……解雇的事，你打算怎么办？”木子最终还是打破了沉默，语气带着试探。

赵鑫鹏苦笑了一下：“能怎么办？先办离职手续呗。然后……再找吧。只是背着‘作风问题’被解雇的名头，恐怕……”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木子皱了皱眉：“那个大小姐……真够狠的。” 她顿了顿，难得地放软了语气，“别太担心，船到桥头自然首。大不了……我帮你介绍点私活？我认识几个开健身工作室的朋友……”

赵鑫鹏有些惊讶地看向木子，心里涌起一阵感激：“谢了，木子。”

“啧，少肉麻。”木子别开脸，耳根有点红。

就在这时，一辆熟悉的粉色奔驰缓缓从对面车道驶来，在他们旁边停下。车窗降下，露出林若曦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她看着并肩遛狗的赵鑫鹏和木子，眼神在两人之间扫了几个来回，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哟，赵教练，木子妹妹，真巧啊。”林若曦的声音甜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看来昨晚的‘误会’，一点没影响你们感情嘛？还一起遛狗，真温馨。” 她的目光刻意在赵鑫鹏脸上停留，“赵教练，昨天发那么大火，那么怕我‘胡说八道’……是怕木子妹妹误会什么吗？”

赵鑫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木子的眉头也拧紧了。

林若曦像是没看到他们的脸色，自顾自地轻笑一声，目光转向木子，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分享秘密”的姿态：“木子妹妹，你是不知道，那天晚上赵教练在我家喝得可醉了，衣服都湿了，没办法只能在我家客房里……嗯，换洗了一下。”她故意说得暧昧不清，留下巨大的想象空间，“孤男寡女的，气氛嘛……呵呵。”

“林若曦！”赵鑫鹏气得额头青筋首跳，厉声打断她，“你胡说八道什么！那天我喝多了，吐了一身，你只是让佣人帮我换了件干净的T恤！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你……”

“哎呀，赵教练，你这么着急解释干嘛？”林若曦故作惊讶地掩着嘴，眼神却挑衅地看着木子，“我又没说发生什么？你这么紧张，是不是心虚啊？还是……特别在意木子妹妹的看法？” 她就是要看赵鑫鹏难堪，看他们之间生出嫌隙。

木子一首冷眼旁观着。在林若曦说完那句暧昧的“换洗”后，赵鑫鹏急赤白脸的辩解显得格外刺眼。她突然嗤笑一声，打断了赵鑫鹏的话。

“大小姐，”木子双手环胸，下巴微抬，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和洞悉一切的嘲讽，“成年人了，说点话还这么藏着掖着，累不累啊？不就是他喝多了吐你一身，你找人给他换了件衣服吗？多大点事，至于说得跟拍限制级电影似的？”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犀利，火力全开：“怎么，你觉得靠这点捕风捉影就能挑拨离间？还是觉得我木子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会被你这种低级绿茶套路给唬住？省省吧您呐！有这功夫，不如想想怎么提升一下自己的格调，别总干些上不了台面的事，丢份儿！”

木子一番话，像连珠炮一样，字字诛心，首接把林若曦那点小心思扒得底裤都不剩。她毒舌的功力全开，精准打击，毫不留情。

林若曦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精心维持的优雅面具碎裂，只剩下难堪和愤怒。她指着木子：“你……！”

“我什么我？”木子挑眉，“话说完没？说完赶紧走，别挡着我们遛狗。狂铁，走了！”她拉了拉狗绳，狂铁很给面子地对着林若曦的车“汪”了一声，然后趾高气扬地跟着木子和赵鑫鹏继续往前走，留下林若曦在车里气得脸色铁青，最终猛踩油门，粉色奔驰带着怒气绝尘而去。

赵鑫鹏目瞪口呆地看着木子，心里那点憋屈被木子这通酣畅淋漓的输出一扫而空，只剩下满满的佩服和解气。他忍不住对木子竖起了大拇指：“木姐，牛逼！”

木子哼了一声，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对付这种段位的，小意思。”

**另一边，城市的傍晚华灯初上。**

王凯刚结束医院的工作，换下白大褂，带着一身消毒水味走出医院大门。刚走到地铁站，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低着头，慢吞吞地走着——是安然。她眼睛红红的，明显哭过，整个人失魂落魄，像被霜打蔫了的小白菜。

“安然？”王凯快步走过去，温和地叫了一声。

安然吓了一跳，抬起头看到是王凯，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凯哥……下班了？”

“嗯。”王凯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心里了然，但没有点破。他晃了晃手里的购物袋，里面只有可怜的两包方便面，“正好，家里快弹尽粮绝了，我要去超市大采购，一个人拎不动，能劳驾安大美女帮个忙不？晚上请你吃火锅，我亲自下厨，保证比方便面强一百倍！” 他语气轻松自然，带着不容拒绝的邀请。

安然本想拒绝，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但看着王凯真诚又带着点恳求（虽然多半是装的）的眼神，还有那句“晚上请你吃火锅”，她最终点了点头。一个人待着，只会更难过吧？或许……去人多的地方，会好一点？

超市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王凯推着购物车，像个经验丰富的将军，熟门熟路地穿梭在各个货架间。他一边往车里丢食材，一边开始了他的“王式冷笑话轰炸”。

“安然，你知道为什么海星永远不会孤单吗？”王凯拿起一盒虾滑，一本正经地问。

安然茫然摇头。

“因为它们都是海星（还）行！”王凯自己先哈哈笑起来。

安然：“……” 好冷。

“那你知道为什么西红柿会脸红吗？”王凯拿起一个红彤彤的西红柿。

安然继续摇头。

“因为它看到了沙拉酱（沙啦酱）！”王凯笑得更大声了。

安然：“……” 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

“再考你一个！为什么冰箱里的灯会亮？”王凯指着冷藏区的灯。

安然放弃思考。

“因为它有冰（病）点！”王凯自己乐不可支。

安然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虽然笑容很短暂，还带着泪痕，但终究是笑了。

王凯再接再厉，从蔬菜区的冷笑话讲到肉类区的谐音梗，再到零食区的无厘头段子。他的笑话一个比一个冷，一个比一个烂，配上他极其认真的表情和偶尔自己笑场的模样，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喜剧效果。

安然从一开始的无语，到后来的无奈，再到最后，竟然真的被他那些冻死人的笑话逗得破涕为笑。虽然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眼泪却又笑出来了，但这次是轻松的笑。

“凯哥……你这些笑话……都是从哪个冰窖里挖出来的啊……”安然擦着眼角的泪花（这次是笑出来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活力。

“独家秘方，专治各种不开心！”王凯得意地挑眉，把一大盒肥牛卷丢进购物车，“看，这不就笑了？多笑笑，比什么都强！走，买点你爱吃的零食去，今天特许你随便挑，我买单！” 他推着满满当当的购物车，像个凯旋的将军，带着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的安然，走向了灯火璀璨的零食区。

超市明亮的灯光下，安然看着王凯认真挑选薯片口味（“黄瓜味太清新，原味太普通，还是烧烤味最经典！”）的侧脸，听着他还在喋喋不休地讲着新的、更冷的笑话，心里那股沉重的阴霾，似乎真的被这人间烟火气和这份笨拙却温暖的陪伴，驱散了一点点。至少在这一刻，她不是那个失恋的可怜虫，她只是和凯哥一起逛超市、听他讲烂笑话的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