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异变

远处鼓乐声起，楚明澜牵着红绸缓步而来。

大红喜袍本该衬得人满面红光，偏生他一张脸冷得像结了霜，目光扫过被女眷们团团围住的柳听风时，手中红绸绷得笔首。

那目光如有实质，烫得柳听风心尖一颤。

“吉时到！“

“一拜天地！“

楚明澜躬身时，余光瞥见程煜正借着行礼的动作，手指悄悄勾住柳听风的腰带。那红衣少年还故意抬头，冲他挑衅般挑了挑眉。

喜堂正中的香案上，柳听风并不知道，那楚家祖传的青铜酒器底部，其实暗刻着楼兰的雪莲纹。

柳听风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永远不要让人知道...”

“二拜高堂！”

程煜突然牵着柳听风往前挤了半步，声音委屈：“柳兄你看，楚明澜连拜堂时都冷着脸。”

他指尖在柳听风手心暧昧地画圈，“若是换作我，定会时时刻刻对你笑。”

腰间触碰让柳听风浑身僵硬。

他该推开程煜的，可楚明澜与新娘交握的手刺得他眼眶生疼。

原来嫉妒是这种滋味，像千万根针扎在心上，又像热火在血脉里燃烧。

“夫妻对拜！”

就在楚明澜弯腰的瞬间，程煜突然凑到柳听风耳边，声音却故意放大：“楚明澜那个混蛋，明明知道你喜欢他，还要娶别人。”

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色，“若是换作我，就算与全天下为敌，也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啪！”红绸应声而断。

满座哗然中，楚明澜眼底翻涌着骇人的寒意。

程煜却得逞般笑了，顺手拿了柳听风的扇子把玩，明晃晃地挑衅：“看，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苏婉如突然踉跄了一下，盖头边缘露出半张苍白的脸。她嘴唇微动，似乎在向楚明澜传递什么讯息。

柳听风突然很想笑。多可笑啊。

他在这里为情所困，患得患失，而这场婚礼分明是场精心设计的局。

楚明澜哪里有半点喜色？那好像是猎人收网前的冷静。

正当气氛和乐融融之际，正厅深处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是桌椅翻倒的巨响，宾客们惊慌西散。

“楚明澜！”柳听风脸色骤变。

程煜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别去！他不是和你交代过…”

交代？又是交代！柳听风突然暴怒。

三年来他被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被他“保护”着。现在连冲进去问个清楚的资格都没有？

柳听风冲进喜堂的刹那，眼前的一幕让他浑身血液骤然凝固。

楚明澜的喜袍被鲜血浸透，手中沧浪剑寒光凛冽，正与三名黑衣人缠斗。

而新娘苏婉如，此刻却手持一柄淬毒短刀，刀尖滴血，眉眼间尽是冷厉杀意。

“楚明澜！”柳听风下意识要冲上前，却被程煜一把拽住。

“等等！“程煜说，“不对劲。”

果然，苏婉如转身，短刀首指为首的黑衣人。

“父亲，到此为止了。”

那黑衣人猛地扯下蒙面巾，露出一张与苏婉如有七分相似的脸。正是苏家族长，苏临渊。

——

苏临渊盯着自己的女儿，眼中怒火翻涌：“婉如，你竟敢背叛苏家，背叛洞庭帮？！“

苏婉如冷笑，左手高高地举起，一道狰狞的旧疤蜿蜒如蛇。

“背叛？“她声音冰冷，“是你先背叛了我娘！”

“你娘是病死的！“苏临渊厉声道，“与我何干？！”

“病死的？”苏婉如眼中杀意暴涨，“那她死前为何要在我手上抓下这道疤？为何要告诉我，永远不要相信你父亲？”

*

半年前，苏家内院。

烛火摇曳的闺房里，苏婉如正在绣一幅百鸟朝凤图。母亲苏夫人突然推门而入，脸色惨白如纸。

“娘亲？”苏婉如惊讶地看着母亲反常的举动。

“听着，婉如。”苏夫人紧紧抓住女儿的手腕，“你父亲他...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

窗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苏夫人神色一凛，迅速将女儿推到屏风后。

苏临渊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药。

“夫人，该喝药了。”苏临渊狐疑的目光细细扫过女儿闺房，“婉如呢？”

“嗨，这丫头，肯定是不知道偷溜去哪玩了，这半幅百鸟朝凤还没绣完呢。

“苏母假装着急女儿：“等她回来定要好好说说她，一定要学会照顾好自己，这世间险恶，有些事万万不可轻信...”

苏临渊看向那没绣完的绣品，没有继续怀疑：“夫人，先把药喝了。”

苏夫人强作镇定：“放在那里吧，我一会儿喝。”

“现在就喝。”苏临渊的声音不容置疑，“大夫说了，要趁热。”

屏风后的苏婉如看见母亲接过药碗时，手指在微微发抖。

“老爷，”苏夫人开口，“那些孩子们...真的非死不可吗？”

苏临渊脸色骤变：“你偷看我的密函？”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对那些孤儿下手？他们做错了什么？”

“错就错在他们身上可能有血晶的下落！半块血晶在程帮主手里，只要找到另外半块...”

“你对他们下手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他们也像婉如一样，是别人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

“无父无母的孤儿，杀了也就杀了，几条没主的人命，怎能耽误了血晶之事？！”

“你……”苏夫人被气得捂着心口：“苏临渊，你滥杀无辜，枉为人父！”

苏婉如捂住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父亲...竟然在找血晶？还要杀人？

当夜，苏夫人突发恶疾。她躺在床上，面色青紫，嘴角不断溢出黑血。

“娘亲！”苏婉如哭着握住母亲的手。

苏夫人用尽最后的力气，指甲深深掐进女儿的虎口：“记住...永远不要...相信你父亲...”

——

“她到死都在阻止你！”苏婉如声音颤抖，“而你...却连她的尸体都没放过！”

苏临渊面色阴沉：“她若乖乖交出苏家密库的钥匙，本不必死。”

“密库？”苏婉如突然笑了，笑容凄厉，“你真正想要的，是藏在密库里的线索吧？可惜...”

她猛地扯下腰间香囊，倒出一把灰烬。

“母亲早就把线索烧了！”

柳听风察觉异样，他腰间的玉佩突然开始发烫！

苏临渊似有所感，猛地盯向柳听风：“果然...血晶宿主！”

他狂笑着举起一枚青铜令牌：“柳听风，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洞庭帮的追杀令...”柳听风声音发紧，“你杀了你夫人，对外谎称遭贼遇害，就为了这个？”

“不。“苏临渊狞笑，“是为了引程天雄现身！”

话音未落，喜堂大门轰然炸裂，

程天雄手持巨斧而来，的胸口上血肉模糊，那半块血晶竟然己经融进了他的血肉里！

“苏临渊...”他阴冷的目光扫过全场，“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