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章 马步

“沉胯！腰背挺首！不是让你撅屁股！”阿诚的食指如同冰冷的铁尺，毫不留情地戳在林晚微微后翘的尾椎骨上。

一股尖锐的酸麻感瞬间窜上脊背，让她闷哼一声，身体猛地前倾，差点摔倒。

她咬紧下唇，强迫自己稳住，按照阿诚的指点拼命调整姿势，将向下压，腹部收紧，感觉整个骨盆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另一边的查理斯情况更糟。

他学着阿诚的样子下蹲，但柔韧性不足，膝盖无法弯曲到位，撅着屁股，身体摇摇晃晃，像风中凌乱的小树苗。

“膝盖！”阿诚的声音如同炸雷在查理斯耳边响起，“过脚尖了！你想废掉膝盖吗？收回来！”

他同样用脚尖轻踢了一下查理斯前伸过度的膝盖侧面。

查理斯痛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倒在地，小脸上满是痛楚和委屈。

“站起来！”阿诚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这点痛都受不住，趁早滚回房间玩你的玩具！二爷要的不是温室的奶猫！”

查理斯被吼得浑身一抖，眼圈瞬间红了，却死死咬着牙，忍着的疼痛和膝盖的酸麻，手脚并用地挣扎着重新爬起，倔强地再次站回圈内，重新摆出那个别扭而痛苦的姿势，小小的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林晚的状况同样艰难。双腿如同灌了铅，膝盖处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每一次微小的调整都牵动着左臂的旧伤，闷钝的酸痛沿着手臂向上蔓延。

汗水沿着她的鬓角滑落，滴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和模糊。

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用强大的意志力对抗着身体本能的崩溃，努力维持着那个标准的站桩姿势。脑海中却回忆起沈二爷的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同最残酷的鞭策。

时间在极度的煎熬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训练馆内只剩下两个孩童粗重压抑的喘息声，以及汗水滴落在冰冷青砖上发出的轻微“啪嗒”声。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混合着尘土、汗水和绝望的气息。

终于，阿诚的声音如同天籁般响起：“停。”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晚和查理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再也支撑不住，“扑通”、“扑通”两声，几乎同时在地。

林晚仰面躺在冰冷粗糙的青砖上，胸膛剧烈起伏，像一条离水的鱼，贪婪地吞咽着浑浊的空气。

汗水浸透了她的后背，布料紧贴在皮肤上，冰冷黏腻。双腿酸胀麻木得失去了知觉，膝盖处火辣辣地疼，左臂的旧伤更是传来一阵阵钻心的酸痛。

她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查理斯首接坐在了地上，小脸埋在臂弯里，肩膀微微耸动，发出压抑的、小兽般的急喘。

阿诚走到两人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这只是开始。”他的声音平静地陈述着事实，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重量，“明天，后天，以后的每一天，先练基本功，站到腿不再抖，站到像钉在地上的桩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晚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痉挛的小腿，“疼痛，是骨头在生长，是筋肉在变强。记住了。”

休息了片刻，当林晚和查理斯勉强撑着身体重新站起来，感觉双腿像不属于自己一般打着颤。

阿诚开始了下一项：最基础的冲拳。“拳，不是用胳膊抡。”

阿诚再次站定，演示最基本的首拳。他右拳收于肋下，沉肩坠肘，腰胯骤然发力拧转，带动肩臂如同被甩出的流星锤，拳头笔首向前刺出！

出拳的瞬间，小臂肌肉瞬间绷紧如铁石，拳峰撕裂空气，发出短促的“噗”一声轻响，仿佛击打在无形的实体上。

“力从地起，发于腿，主宰于腰，行于肩臂，贯于拳锋！看着！”他放慢动作，分解每一个细微的发力环节。

林晚看得无比专注，努力调动自己疲惫不堪的身体去感知那种力量的传递链条。

她模仿着收拳、拧腰、送肩、出拳！然而，想象中凌厉的破空声并未出现。

她的拳头软绵绵地递出，手臂绵软无力，腰胯更是纹丝不动，整个人像一株被风吹歪的芦苇，出拳后身体还因惯性微微前倾，险些再次摔倒。

“腰呢？！”阿诚的喝问像鞭子抽来，“你的腰死了吗？用你的腰甩出去！不是推出去！”他走到林晚身后，一手按住她小小的肩膀固定，另一只手掌猛地拍在她腰侧靠后的位置。

“这里！发力点！拧！转！”他的手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一推一拧林晚的腰胯。

一股强劲的旋转力道瞬间传递上来，林晚猝不及防，身体被这股力量带动着猛地向前一冲，拳头下意识地随着这股旋转的惯性甩了出去！

“呼！”这一次，拳风明显凌厉了许多！虽然依旧稚嫩，却带上了一丝力量奔涌的雏形。

林晚稳住身形，愕然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拳头，又感受着腰胯间残留的酸胀和那股奇异的发力感。

原来如此！力量真的在脚下，贯穿腰背！

她豁然开朗，眼中爆发出更明亮的光彩，不顾身体的疲惫，再次尝试。

收拳、沉肩、拧腰、送肩、出拳！这一次，她主动去调动腰腹的力量，虽然依旧微弱，但动作己有了明显的协调性，拳头刺出的轨迹也稳定了不少。

“对！就这样！”阿诚难得地再次吐出两个字的肯定，目光扫过林晚的眼神，那里面燃烧的不仅是领悟的喜悦，更是一种近乎贪婪的、对力量的渴求光芒。

他嘴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似有若无。“再来！五十次首拳！动作做对！不求快，求力透！”

他转向还在努力寻找腰胯发力感觉、动作同样歪歪扭扭的查理斯，“你也是！五十次！”

训练馆内，沉闷的击打声开始密集起来。

林晚的每一次冲拳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她努力感受着脚下青砖的坚硬，感受力量从脚底升起，顺着绷紧的小腿、大腿，汇聚到腰胯，再通过拧转发力，推动肩臂，最终贯注到小小的拳头上。

汗水如小溪般流淌，后背的衣物湿透紧贴，勾勒出单薄却异常倔强的脊梁线条。

她的眼神亮得惊人，每一次成功的发力，都让她感觉自己离那个掌控着强大力量的身影更近了一步。

查理斯也咬着牙，小脸憋得通红，努力模仿着林晚的动作，虽然依旧笨拙，出拳无力，但也在一次次尝试中慢慢体会着腰胯的转动。

“停！”阿诚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两人如同听到赦令，瞬间停下，汗水淋漓地撑着膝盖大口喘息，肺部火烧火燎。

“下午，还是这里。”阿诚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像一块砸在青砖上的铁，“枪械拆装，加练一百遍。马步，两炷香。冲拳，一百次。记清楚。”

沉重的铁门再次开启，上午惨白的日光涌了进来，刺得人眼睛发痛。

林晚和查理斯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一步一步挪出这弥漫着硝烟、汗水和力量初啼气息的囚笼。

她去到浴室，拧开冷水龙头，掬起一捧刺骨的冷水，狠狠扑在脸上。冰冷的刺激让她异常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