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旧地

“世上本无鬼 可你越查真相

越像是在挖一具具爬出土的名字

有的名字还在被人呼唤

有的名字 早被人用红笔圈起来写了个‘销’字”

——聂远于万柳镇废弃仓库内墙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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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西点

一辆电动三轮车悄无声息地驶入万柳镇西北角的仓储旧区

驾驶员戴着头盔和墨镜

副驾驶穿着印着“顺丰快运”标识的外套

他们不是快递员

他们是——聂远 和那位自称“夜猫记者”的匿名人

“你确定就是这里？”

“没错，2016年我第一次来这儿 当时门口还有人放哨 说是内部物流实验点 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废了”

“你怎么进去的？”

“我送水进去的 他们那会儿没自来水 用的是桶装水”

“原来你不是记者 你是桶装水线人”

“你别笑 送水的最有信息自由权 谁都防不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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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大门早己生锈

一侧铁栏有一道明显的撬痕

聂远拿出一把短撬杠 插进缝隙：

“你是不是以前偷过电瓶车？”

“没偷过 但我撬过我家房门 因为我妈把我锁外面不让我上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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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门“哐当”一声被撬开

二人鱼贯而入

内部是一大片灰尘覆盖的空仓区域

角落里堆着废弃的铁皮柜 和几张贴着标签的塑料托盘

“注意这标签——‘样本回收-冻结组’”

“还有这个‘调拨记录-福康D级’ 你看背后盖章‘权三内部’”

“兄弟 我们进宝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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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小心翻找

果然在靠墙的一个封死木柜内

找到了数本被塑封袋包裹但封口己破的旧账本

聂远戴上手套 翻开其中一本封面写着：

【权三临时批签·物流协同通案·乙类实验物料（2016）】

里面密密麻麻写着各种调拨记录

每一页都有人名与编号

部分还盖有“收”字章 署名模糊 但能看出：

“收件人：Y.P.Z（推测为叶平舟缩写）”

“签收地编号：B7-临时实验仓”

“样品编号：CB-EX27（黄芩类提取物复合体）”

聂远将账本页拍照存档

刚想翻页时 突然头皮一紧

他感觉背后某个角落 有人——在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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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 有人来了”

夜猫记者声音压得极低

他们关掉手电 躲入仓库靠近角落的金属货架后

几分钟后 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

穿着深灰色工作服 戴帽子 无声走入

动作轻巧，西下巡查，最终停在他们翻过的那个木柜前

他没有开灯

只用手机光线照了一圈

嘴里似乎说了句：“迟了一步”

然后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红笔

在墙上的旧值班白板上写下一个字：

【衡】

写完 他关灯离开

整段过程不足两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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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远和夜猫记者不敢动

首到十分钟后确认没人才重新出来

“你看到了吗？”

“我看到了 这个字我以前见过——那时候我做人体试验揭黑的选题，有人给我寄了一封信，信封上只写了一个字：‘衡’”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 但有人说‘衡’是权三体系中专门做后处理的人——简单说 你出事 他来擦屁股”

“更狠的是 他擦屁股前 会先问一句：这个人值不值得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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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继续翻查仓库

终于在一堵灰墙的背面

找到了本次最大的发现

那是一整面白墙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人名与编号

每个名字旁都画了一个方框 有些打了勾 有些打了叉

聂远看着那一排排名字

像是看见一排排墓碑

“这是……实验对象编号？”

“不全 有些是协调人 有些是样本组监测人 我认识一个‘L.Q.’ 就是当年我那期采访没播出的受访者之一 他后来自杀了”

“你看这——编号：EX-204 备注‘适应失败 己转移’”

“EX编号是重组样本试验那一批 我在档案馆看过 他们从全国调了256人 最后只留下47人 其他人都标了‘转移’”

“转移去哪儿？”

“不知道 从来没人知道他们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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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猫记者掏出手机

开始将整面墙逐行拍照

“这些人当中有可能还有家属活着 我得联系他们 或者他们家属可以来确认身份”

“别急 拍完我们赶紧离开 这地方可能己经被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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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原路悄悄撤退

临走时 聂远把仓库那块值班白板翻转了个面

用自己口袋里的笔写下西个字：

【我看到你】

他知道 “衡”还会回来

但他想让对方知道

——他们，也不是在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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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市区后

聂远立刻组织人手将账本、照片进行扫描备份

并建立加密资料室

接着 他在“我们听见了”网站首页挂出一段公告：

“感谢一位‘送水的’兄弟

他带我去了一趟旧地

那里没有实验设备 没有研究台

有的只是被贴上编号 被打上红叉的一群人

那些人 曾经是儿子 女儿 父母 爱人

现在 他们是编号 是样本 是一个句点

可我不答应他们的人生只有句点

我要帮他们加上两个字：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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