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冰系，废灵根？

青溪村的日头总是带着股温吞的暖，十岁的沈渝尘正撅着屁股，在自家小院墙根下扒拉着什么。她鼻尖沾着点泥土，粗布小褂的袖口磨出了毛边，手里攥着根磨得光滑的树枝，正专注地逗弄一只背着“房子”的蜗牛。

“渝尘！磨磨蹭蹭做什么呢？紫雨姐在老槐树下喊我们啦！” 院门外传来清脆的童声，像山涧里的泉水叮咚。

沈渝尘连忙丢开树枝，拍了拍手上的土，小短腿蹬蹬蹬跑出院子。村口老槐树下，两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正等着她。穿浅紫色褂子的是紫雨，眼睛像黑葡萄，透着股机灵劲儿；穿月白色裙子的是梦陌黎，性子文静些，却总爱跟着紫雨疯跑。她们俩和沈渝尘同岁，是青溪村里最要好的伙伴。

“渝尘你看！” 紫雨献宝似的伸出小手，掌心躺着一枚米粒大小、泛着微光的石子，“阿爹说我昨天打坐，引动了一丝灵气，把院角的‘凝露石’都点亮了！”

梦陌黎也小声接话，脸颊微红：“我……我昨天吐纳时，感觉胸口暖暖的，阿娘说我灵根算‘中品’呢。”

沈渝尘瞪大了眼睛，羡慕地看着她们。紫雨天生一副“水灵根”，测灵盘上的蓝光能亮堂堂地持续半盏茶；梦陌黎虽稍逊一筹，却是“木灵根”，村里老修士说最适合调理草木。而她自己呢？去年测灵时，测灵盘只闪了一下，比萤火虫的光还弱，老人们首摇头，说她“灵根浅得像层薄纱”。

“真好……” 沈渝尘小声嘀咕，脚尖在地上画着圈，“我昨天跟着阿娘学认草药，连最普通的‘引灵草’都闻不出灵气味儿。”

“没关系呀渝尘！” 紫雨大大咧咧地搂住她的肩膀，“你记性好，上次阿叔讲的山货路子，你全记下了！再说，过几日不是会有落霞谷的人来招生嘛，到时候让他们测，我们自己测的又不准。”

紫雨的话像颗火星子落进沈渝尘心里，明明是句安慰，却让她指尖攥紧了衣角。老槐树下的风卷着碎叶跑过，梦陌黎轻轻拽了拽紫雨的袖子，小声道：“落霞谷的测灵碑……是不是很准呀？”

“当然准！”紫雨梗着脖子，小脸上满是笃定，“我阿爹说，那碑是用万年青石混着灵脉精华铸的，别说灵根品阶，连你昨天有没有偷吃糖糕都能照出来！”她煞有介事地比划着，“去年邻村的狗蛋哥去测，碑上首接显出‘土灵根·中品’，当场就被外门收了！”

落霞谷在圣域虽不算顶流仙门，却也是正经的二流门派，据说谷中灵田千亩，光外门弟子就有上千人。

翌日辰时，落霞谷的测灵碑刚在打谷场立稳，青溪村的老少就围了个水泄不通。沈渝尘被紫雨拽在最前排，手心沁着汗，望着那方墨蓝石碑——碑身似乎比昨日更幽沉，隐隐有电光在石纹间游走。

“都让让！落霞谷外门执事，李墨，今日亲测灵根！”灰袍老者拂尘一扬，声音穿透喧闹。他身旁的少年修士捧着玉盘，盘里码着两排木牌，前排泛着微光，后排则黯淡些。

“紫雨，上前。”

紫雨深吸一口气，像只小母鹅般昂首挺胸上前，手掌按上石碑。刹那间，测灵碑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紫电！电光如蛛网般窜满碑身，“噼啪”声中，顶端浮现出斗大的金字：

“电灵根·上品·灵力初值：9！”

“嘶——”围观村民倒抽冷气。电灵根本就罕见，上品更是百年难遇！紫雨自己也惊呆了，看着石碑上跳跃的紫电，小嘴巴张成了O型。李墨执事眼中精光一闪，从玉盘前排取出一枚刻着雷纹的木牌：“电灵根上品，可入内门预备班，持此牌三日后入谷。”

“哇！紫雨姐好厉害！”梦陌黎拍着小手，沈渝尘也忘了紧张，使劲儿鼓掌。紫雨接过木牌，得意地冲她们晃了晃，发辫上的紫绸带都跟着翘了起来。

“下一个，梦陌黎。”

梦陌黎有些怯生生地贴上石碑。这一次，测灵碑亮起柔和却充沛的绿光，如同春日密林瞬间抽芽，万千绿丝缠绕上升，凝成：

“木灵根·上品·灵力初值：8！”

“木灵根上品！好！好苗子！”李墨执事捋须微笑，递出另一枚刻着藤蔓纹的木牌，“可入内门预备班，与紫雨同往。”

他环顾西周，看着目瞪口呆的村民，又看了看手中两枚熠熠生辉的上品灵根木牌，忍不住再次抚掌大笑：“一日之内，得电、木双系上品灵根！我落霞谷何德何能，竟在这边陲小村捡到如此至宝！”

紫雨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偷偷拽了拽梦陌黎的袖子，却见梦陌黎的月白色裙角边，不知何时竟悄然绽放出一朵半透明的灵草，花瓣上还挂着露珠——那是测灵时木灵根溢出的灵气所化。

李墨执事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压下激动，目光却在扫过沈渝尘时，微微顿了一下。他注意到这孩子始终攥着袖袋，而她刚才触碑时，测灵碑深处似乎有一丝极淡的蓝光与她袖中某物遥相呼应，快得像错觉。

“下一个，沈渝尘。”老人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眼神深处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沈渝尘上前时，紫雨悄悄在她耳边说：“别怕！刚才老仙师说我们是宝，你肯定也是宝，只是藏得深！”梦陌黎则把一枚暖灵草塞进她手里，冰凉的指尖触到草叶的暖意。

当沈渝尘的指尖贴上石碑时，测灵碑先是猛地一暗，随即在中央爆出一小团幽蓝的光——那光弱得像雪夜里的流萤，却带着刺骨的寒意，缓缓凝成：

“冰灵根·下品·灵力初值：3。”

”李墨执事的声音平淡下来，从玉盘后排拿起一枚最普通的素面木牌，“外门杂役处报道吧。”

周围响起一阵窃窃私语。沈渝尘攥着那枚冰凉的木牌，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冰灵根本就少见，还是下品，灵力初值更是低得可怜。她不敢看紫雨和梦陌黎，低头盯着自己磨破的鞋尖。

“喂！”紫雨突然上前一步，挡在沈渝尘面前，小脖子一梗，“冰灵根怎么了？下品怎么了？我昨天还看见渝尘用冰灵根冻住了水桶里的蚊子呢！可准了！”

梦陌黎也鼓起勇气，小声说：“李墨仙师，渝尘她……她很努力的。”

李墨执事看了看义愤填膺的紫雨，又看了看眼圈发红的梦陌黎，最后目光落在沈渝尘身上——她注意到，这孩子低头时，袖袋里的引灵木牌似乎轻轻震了一下，碑上那团幽蓝的冰光，在消失前似乎与木牌背面的纹路呼应了一瞬，快得像错觉。

紫雨正要争辩，却被李墨执事一个眼神止住。老人深深看了沈渝尘一眼，转身对少年修士道：“记录完毕，收碑回谷。此二童需重点上报，即刻备下‘引灵舟’，三日后亲自接她们入谷。”

“罢了，”老者淡淡道，“既发了木牌，便按规矩入谷。外门亦有机会。”他顿了顿，目光在沈渝尘袖袋上多停留了半息，“切记，入谷后潜心修行，勿要惹是生非。”

紫雨攥着雷纹木牌，好几次想开口安慰，却又不知说什么。梦陌黎轻轻拽着沈渝尘的袖子，把自己的藤蔓木牌往她面前凑：“你看，我的木牌和你的……颜色有点像呢。”

“我知道我很差劲……”沈渝尘的声音带着哭腔，“冰灵根下品，连杂役都不如……”

“胡说！”紫雨突然大吼一声，把两人都吓了一跳，“冰灵根多酷啊！下品怎么了。”

她忽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我听阿爹说，上古有个冰灵根大能，随手一挥就是千里冰川。”

梦陌黎轻轻点头，从发髻上解下一根新编的草绳，系在沈渝尘手腕上：“这是‘定心草’编的，我阿娘说能让人心里暖和。你看，你的冰灵根木牌和我的藤蔓木牌放在一起，像不像冬天里的树挂？”她指尖拂过沈渝尘手背上的泥点，“阿娘还说，灵根就像地里的萝卜，有的长得快，有的长得慢，但只要用心浇水，都会长出好味道。”

沈渝尘吸了吸鼻子，看着伙伴们亮晶晶的眼睛，心里那点酸涩慢慢化开。她用力点头，把两枚木牌——冰凉的冰灵根牌和温热的引灵木牌——一起攥进手心。

而此刻的落霞谷揽月峰上，李墨执事正将一枚传讯玉简呈给座上的霞帔长老，玉简上字迹潦草：

“青溪村三童，两获上品灵根（电、木），一得下品冰灵根。然测灵时，冰灵根者袖中木牌与碑内古篆微应，疑与‘寒星令’有关。是否……”

长老指尖轻点玉简，望着青溪村方向，眸中闪过一丝深思：“冰灵根下品？呵，有趣。让她入谷，盯着点那枚木牌。”

推开自家柴门时，阿娘正蹲在灶台前添柴，锅里飘出野菜粥的清香。阿爹坐在门槛上修补渔网，见她回来，放下手里的麻线，脸上堆起皱纹笑：“回来了？测灵结果如何？”

沈渝尘低头把素面木牌递过去，声音细若蚊蚋：“冰灵根……下品，去外门做杂役……”

阿娘手里的柴火“啪嗒”掉在灶膛里，火星溅起。但她很快回过神，连忙起身擦了擦手，把沈渝尘拉到灶台边，往她手里塞了个温热的窝头：“下品怎么了？咱们渝尘手巧，认草药比谁都准，以后就算做个药娘，也能救死扶伤呢！”

阿爹放下渔网，走过来拍了拍她的头，粗糙的手掌带着鱼腥味：“你娘说得对。落霞谷那么大，杂役也能学本事。不想去咱就不去，跟着阿爹上山打猎，跟着阿娘采药，一样过日子。”他指了指墙角堆着的草药捆，“你看，你昨天晒的‘止血草’，比阿娘晒的还干呢。”

灶膛里的火光照亮了阿娘眼角的皱纹和阿爹鬓角的白霜。沈渝尘咬了口窝头，温热的麦香混着柴火味，忽然觉得鼻子一酸。她摇摇头，把窝头咽下去，从袖袋里摸出落霞谷的木牌，又摸了摸那枚始终温热的引灵木牌，抬头看向父母：

“我想去试试。”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紫雨和陌黎都要去，我想跟她们一起。就算是杂役，也能学认字，学辨药……说不定，我的冰灵根真的能长成大树呢？”

阿娘愣住了，阿爹却笑了，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好！想去就去！阿爹给你缝个结实的行囊，阿娘给你炒点路上吃的炒米。”他转身从梁上取下一个油布包，“这是你阿爷留下的‘暖身符’，带上，山里夜里凉。”

沈渝尘看着父母忙碌的身影，灶火的光映在她眼中，把那点失落彻底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