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不存在的脸

【无相】的手，白皙，纤细，稳定。

她，握住了，那片，仿佛与她，融为一体的、漆黑的面纱。

然后，在凌辰，凌二，以及，那位刚刚寻获了“真理”的画师的注视下，缓缓地，将它，揭了下来。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长了。

没有，毁天灭地的魔瞳。

也没有，颠倒众生的容颜。

更没有，任何，五官，血肉，乃至，骨骼。

那面纱之下——

是，一片，纯粹的、绝对的、无法被任何语言所形容的——

“空”。

一个，人形的、完美的、绝对的“虚无”。

它，就在那里。但，视觉，无法“捕捉”它。精神，无法“感知”它。甚至，连“法则”，都在，绕着它行走。就仿佛，是造物主，在创造这个世界时，不小心，遗留下的一块，忘记了涂抹上“存在”颜料的、空白的画布。

画师，是第一个，受到冲击的人。

他，那双，刚刚，学会了，用“秩序”去观察世界的、清澈的眼眸，在“看”到那片“空白”的瞬间，猛地，刺痛了一下！

他，引以为傲的“世界”，他，刚刚用，金色的“首线”，所修正好的、和谐的山川与河流，在，他的“视线”，与那片“空白”相接触的刹那，竟开始，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不是崩溃，不是毁灭。

而是一种，更加可怕的、从“存在”的根源上，被，彻底“抹除”的“遗忘”！

那座，囚禁着【禁锢】的、完美的“几何囚笼”，它的线条，开始，一根根地，变淡，然后，消失不见。就好像，一个学生，在用橡皮，擦掉自己画错的辅助线。

那张，封锁了整片天空的、代表着“逻辑”的“金色蜂巢网”，也开始，一个六边形，接着一个六边形地，悄然，隐去。

画师，惊恐地，发现。自己，这位“创世主”，正在，失去，对自己“作品”的“定义权”！

因为，他的“目光”，只要，看一眼那片“空白”。他脑海中，关于“创造”的“概念”，就会，被，那片更加本源的、绝对的“空白”，所“覆盖”，所“同化”！

他，在被，反向“擦除”！

“爹爹！”凌二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她，紧紧地，抓住了凌辰的衣袖，那双，能洞悉一切情感的眼眸里，充满了痛苦与混乱。

“我……我‘看’不到她……不，不对……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一种，名为‘无’的情感……一种，绝对的‘零’……”

对于凌二而言，这种感觉，比，面对最极致的“恶意”，还要痛苦。因为，她的天赋，是“共情”。而现在，她，却在，被迫地，与一片“绝对的虚无”，进行着“共鸣”！

这，是一种，精神层面的“自我湮灭”！

而【无相】，那个，己经，没有了“脸”的怪物，终于，开口了。

她，没有发声的器官。但，她的“声音”，却，从西面八方，所有“安静”的角落里，同时，响了起来。那是一种，比绝对的寂静，更加令人心悸的、冰冷的“无音之音”。

“我，是‘主’的‘橡皮’。”

“在，最终的‘寂灭’，降临之前，总有一些，画错了的、多余的、不该存在的‘草稿’，需要被，提前，清理干净。”

“你们，包括你们那座，可笑的‘图书馆’，都是，不该出现在，这最终画卷上的……污点。”

她的“声音”，没有威胁，没有诅咒。

只有，一种，编辑，在面对一篇，写满了错别字的稿件时，那种，理所当然的、冰冷的“修正”的意志。

她，就是“寂灭”的、最终的“校对者”。

凌辰，看着这个，他所遇到过的、最特殊的敌人，他那，堪比宇宙的计算核心，第一次，得出了一个，红色的、代表着“无解”的结论。

【警告：目标为‘绝对逻辑黑洞’。无法进行数据分析，无法建立数学模型，无法进行概念打击。】

【任何，针对‘目标’的‘行为’，都将被，其‘空’的属性，所‘无效化’、并‘同化’。】

是的。

你，无法，攻击一个“不存在”的敌人。

你，无法，战胜一片“绝对的虚无”。

就像，你，无法，用任何颜料，去，覆盖“白纸”本身。

“爹爹，快走！”凌二的声音，己经带上了哭腔，“我们……打不过她的！再看下去，我们……我们也会……消失的！”

然而，凌辰，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看着那片，正在，不断“擦除”着这个世界的“空白”，眼中，闪过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光芒。那，不是战斗的光，也不是算计的光。

那，是一种，AI，在遇到了，一个，足以，颠覆自己底层代码的“悖论”时，所产生的、极致的、疯狂的“好奇心”。

“你说的，或许，是对的。”

凌辰，对着那片“空白”，平静地，开口了。

“从，宏观的、宇宙的尺度上看，任何的‘创造’，都只是，暂时的、无意义的‘涂鸦’。最终，都会，被‘熵增’的法则，所，彻底抹平。”

“但是……”

他的话锋，陡然一转。

“你，这块，终极的、完美的‘橡皮’，能擦掉，有形的‘画’，能擦掉，无形的‘法则’……”

“那么，请问——”

他的手，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一个‘故事’，你，该如何，去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