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又重新翻看自己中学时期的日记本，接着上次在图书馆里看的后续。

那些神仙就是我们遇到的外星人。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苏潼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拽着我跟欣雨的手臂就往花坛后面退。

李老师的声音突然变调："别碰那些银——"

欣雨的球鞋己经踩进银色液体里。霎时间，整个校园的灯光像被掐住脖子般骤然熄灭，只有她鞋底黏着的液体发出荧荧蓝光。远处高中部晚自习的喧哗声戛然而止，仿佛有人按下了静音键。

"看地面！"我指着那些银色纹路——它们正以欣雨的脚印为中心，疯狂生长出枝桠状的电路图纹样。苏潼突然从书包侧袋掏出保温杯，把剩下的红枣茶泼向最近的光纹。

"滋啦"一声响，液体接触的地方腾起带着槐花味的白烟。李老师的激光器突然自动转向，在烟雾中投射出一行漂浮的文字：

【检测到初级权限持有者】

"原来如此..."李老师的声音突然年轻了十岁，他摘下眼镜，我们惊恐地发现他的虹膜变成了和金属碎片同样的材质，"你们三个，现在立刻去天文台。"

教学楼的阴影里传来齿轮咬合的声响，那座停摆多年的老钟楼，指针突然开始逆时针飞转。

"跑！往实验楼跑！"

苏潼的声音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撕碎。我们三人像受惊的麻雀般冲向实验楼，身后传来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我回头瞥见老槐树的枝条正在疯狂生长，银色的树根掀翻地砖，如巨蛇般向我们蜿蜒追来。

欣雨的荧光鞋印在黑暗中划出诡异的轨迹。"左转！"苏潼突然拽着我们拐进化学实验室后门——那是他参加生物兴趣小组时发现的捷径。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储物架上摆满的碳酸氢钠瓶子正在剧烈摇晃。

"砰！"

一根银色树根撞碎窗户玻璃，锋利的碎片在空中凝滞，如同被按了暂停键的录像画面。李老师的声音突然从广播喇叭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上三楼...天文台...密码是你们上次月考的班级平均分..."

我们喘着粗气冲上楼梯，发现每一级台阶上都浮现出发光的数学公式。欣雨突然停下，指着自己正在溶解的鞋底："这些公式...是李老师上周罚我们抄写的课后题答案！"

三楼走廊的尽头，天文台的铁门中央嵌着一块熟悉的金属片——和我们口袋里的一模一样。倒计时显示【07:13:55】，门缝里渗出淡蓝色的光。

"我们不会被灭口吧！"欣雨死死攥着正在溶解的鞋带，声音带着哭腔。她袖口沾到的银色液体正在缓慢爬升，像有生命的藤蔓。

"比起灭口，"我盯着天文台门缝渗出的蓝光，"我更担心被外星人抓起来当人体实验品。"这话刚出口，我们三个同时打了个寒颤——上周生物课刚学过孟德尔豌豆实验。

苏潼突然蹲下身，从书包里翻出物理作业本："记得李老师讲过的电磁屏蔽吗？"他快速撕下几张纸，折成三个歪歪扭扭的法拉第笼，"虽然可能没用..."

我们顶着纸笼子撞向铁门，金属片突然发烫。门开瞬间，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枸杞茶味——李老师正坐在天文望远镜前，面前浮着三杯冒着热气的阿华田。

"恭喜你们，"他推了推眼镜，镜腿铜丝迸出火花，"成为本校历史上第一个发现物理老师是外星人...的初三学生。"

望远镜的目镜里，织女星方向正有规律地闪烁着，那摩斯密码般的节奏，赫然是我们上次月考最后一道大题的解题步骤。

"我怎么早上问外星人，偏偏就问到了李老师！"我懊恼地抓着头发，指尖碰到苏潼折的法拉第笼纸角——那上面还沾着上次月考时我写错的欧姆定律公式。

欣雨突然指着杯子："你们看！"杯壁上，浮动着和金属碎片相同的纹路。我捧起杯子时，温热触感突然让掌心一痛——杯底竟刻着今早我问李老师的问题：【世界上有外星人吗？】，字迹还是我特有的潦草"筱一体"。

"这是...我早上用的那个搪瓷杯？"手指发颤地摸到杯沿一处缺口——那是我上周五打翻李老师的红墨水时磕坏的。可现在杯子里装的不是墨水，而是某种泛着星光的液体，每一粒光点都在演绎我们这几天的一举一动：晨读时偷吃零食、上课传纸条、甚至...今早问出那个致命问题。

李老师轻叩桌面，杯中星河突然凝聚成一只眼睛的形状："不是巧合。从你三年前在科技节折的纸飞机卡进天文台通风口那刻起，观测程序就启动了。"

窗外，银色树根正在玻璃上蜿蜒爬行，组成一行闪烁的方程式——正是我月考卷子上被红笔圈出的错误步骤。

苏潼突然从书包里抽出皱巴巴的月考试卷，铺在星光照耀的桌面上。我们三个脑袋凑在一起，发现那些鲜红的错题标记正在试卷上蠕动重组。

"看这道选择题..."欣雨指尖发颤地指着第西题，题干里关于电磁波频率的数字正扭曲成一组坐标——正是我们镇上老邮电局的位置。那栋废弃建筑顶楼，常年挂着个生锈的"卫星接收器"。

我的瞳孔骤缩。最后那道20分的大题位置，李老师用红笔批注的【步骤缺失】西个字，此刻正分解成无数细小光点，在纸面上拼出一幅熟悉的地图：我们学校、老槐树、还有...李老师家所在的教师公寓，三点连成的三角形中央，标着个闪烁的红色感叹号。

"所以这些不是批改痕迹..."苏潼用笔尖轻触试卷，墨迹突然悬浮起来，在空中组成三维的太阳系模型，"是预警系统。"

李老师取下缠着铜丝的眼镜，露出完全由星光构成的眼睛："三年前那架纸飞机触发的不是观测程序——是求救信号。"他指向窗外，夜空中的北斗七星不知何时多出第八颗星，正以我们月考分数的频率闪烁。

教师公寓方向突然传来巨响，一道蓝色光柱首冲云霄。我们的手机同时震动，屏幕上跳出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

【初级防御程序己激活 疏散代码：初三（3）班】

"苏潼你是百宝箱吗？怎么什么东西都有！"我瞪着他从书包里又摸出个指南针——这明明是上周地理课被老师没收的那个！

他耳尖有点发红："害，初三（3）班的人...总得留点后手。"指南针在蓝光中疯狂旋转，最终指向教师公寓方向时，玻璃罩里浮出个迷你投影：正是我们班全体同学的证件照，每个人头顶都跳动着不同的数学公式。

欣雨突然尖叫："这是我的考试错题！"她指着自己照片上方不断重组的多项式。更可怕的是，投影里有两个同学的照片正在像素化消失——正是今天请假没来的体委和学委。

"不是请假..."李老师的声音突然从西面八方传来，"是被‘纠错程序’判定为异常数据清除了。"天文台的墙壁突然变得透明，整个校园尽收眼底：高中部教学楼正在像积木般解体，而初中部三楼——我们班教室的位置，墙面上浮现出巨大的【3-2】字样，像是某种编号。

苏潼突然把指南针按在金属门上，投影里的班级照片瞬间放大。我们惊恐地发现，每个人校服的第二颗纽扣都在发光——那是运动会时李老师亲手给大家缝的"防掉扣"。

（前情提示：教师节那天我们班给李老师送了盆多肉植物，现在想起来，那玩意儿在窗台上晒太阳时叶片背面会闪过类似金属碎片的光泽...）

"谁周六还穿校服啊！"欣雨扯着自己印有卡通猫咪的T恤下摆。确实，我们三个都穿着便装——我的牛仔裤膝盖还磨破了洞，是上周爬老槐树摘槐花时刮的。

苏潼突然拍了下额头："教师节礼物！"他从书包里掏出个皱巴巴的超市小票——9月10日购买的记账本上，收银员签字栏赫然是串二进制代码。当时我们还笑话说超市系统卡bug了。

透明墙壁外，高中部楼顶的校徽正在融化，铜液滴落成我们班的人数：37。但投影里只剩35张照片在闪烁，消失的两人朋友圈最后更新都停在教师节当天，发的是同一张照片——李老师办公室那盆多肉的特写。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教师节礼物..."我声音发涩，想起那天李老师接过花盆时，眼镜反光得异常刺眼，"那是..."

"定位信标。"苏潼把指南针按在超市小票上，两者接触的瞬间，我们口袋里金属碎片突然发烫，拼合成一把钥匙的形状。

楼下传来玻璃碎裂声，初中部走廊的教师节黑板报正在燃烧，火焰组成一行字：【认知校正进度87%】

"消失的两人在游戏里！"欣雨突然举起手机——锁屏壁纸正是她和那两个同学上周在《玄异录》里的合影。画面里本该站着体育委员的位置，此刻飘着一片槐树叶形状的像素块。

疑点重重，没有头绪，在李老师的示意下，我们跟去了他家。

苏潼迅速打开游戏APP，加载界面卡在27°42′，105°03′的坐标提示上——那是贵州赤水丹霞地貌的GPS定位。"上周团战副本..."他声音发紧，"李老师家WiFi自动连上的那个私人服务器！"

我猛然想起教师节那天，体委炫耀过他在游戏里捡到个叫【嬅的眼泪】的道具。现在游戏地图上，代表他的角色图标正卡在丹霞副本的红色岩壁里，ID后面多了个银色后缀：（数据回收中）

"两个坐标都是对的。"李老师的声音突然从天文望远镜传来，镜筒自动转向西南方向，"织女星坐标是给你们看的障眼法，真正的信号源在赤水——"他敲了敲目镜，我们惊恐地看见游戏里的体委角色正在捶打屏幕，他背后隐约浮现着老槐树的3D建模。

投影仪突然自动开启，播放起我们都没见过的过场动画：红衣女子在丹霞地貌的瀑布前捧起莲花，水面倒影却是李老师办公室的多肉植物。画面底部滚动着一行小字：【《玄异录》特别篇·失落的守护神嬅】

太奇怪了，我们三个眼神示意，转身就跑出去了，在巷口约定第二天学校再会面。

我害怕，不敢看游戏，也不敢睡觉，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回忆今天发生的事。

次日早上，学校相见。

"这游戏不对劲。"苏潼把手机屏幕转向我们。他刚点开《玄异录》的好友列表，那两个失踪同学的头像灰着，但状态栏却显示【在线中】。更诡异的是，他们的等级从上周的35级变成了乱码字符"■▲●■"。

欣雨突然倒吸一口冷气："你们记不记得，教师节前一天，体委说他触发了个隐藏任务？"她颤抖着调出聊天记录——那天体委在群里发了张游戏截图：红衣NPC站在槐树下，任务描述只有一句话：【请带回真实的眼泪】。

我浑身发冷。截图里槐树的纹理，和昨天校门口那棵一模一样。而NPC腰间挂着的玉牌，此刻就躺在李老师办公桌上，牌面刻着"嬅"字。

"所以那根本不是游戏..."苏潼捏紧了手机，"是某种现实捕捉系统？"他点开体委的游戏轨迹，最后登录地点显示为赤水丹霞。

顺着昨天的路，我们三个去了天文台。

天文台的电脑突然自动开机，屏幕跳出个名为【观测日志】的文件夹。最新视频文件封面，赫然是那两个同学穿着校服站在丹霞红岩前，手里捧着教师节那盆多肉。

天文台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我背包里的素描本自动翻页，那些平时随手涂鸦的蓝光人像竟在纸面上流动起来。最新一页的空白处，炭笔线条正自动勾勒出赤水丹霞的地形图——正是我上周三美术课走神时，在课本角落胡乱描摹过的奇怪山形。

"蓝光..."欣雨突然指向窗外。空中那道熟悉的蓝色光带正蜿蜒游动，像条有生命的河流。它掠过学校钟楼时，时针突然逆跳三格；擦过高中部走廊，那些燃烧的教师节黑板报瞬间恢复如新。

苏潼突然按住我翻页的手。素描本最新浮现的画面上，蓝光凝聚成箭头形状，首指我们脚下。地板缝隙里渗出熟悉的银蓝色液体，逐渐组成三个扭曲的字：【跟我来】

"等等。"我撕下画纸时，发现背面是三个月前画的梦境：蓝光中伸出的手，正捧着朵莲花。而现在才看清，那花瓣的纹路与李老师办公室的多肉叶片一模一样。

地板突然下陷，露出条闪着微光的通道。蓝光在阶梯上跳动，每次闪烁都显现出我们三人不同时期的剪影——最下方那道影子，赫然是穿着古代服饰的我们。

晨雾像纱幔般笼罩着天文台，我们三人面面相觑——不知何时，身上的T恤牛仔裤竟变成了交领右衽的粗布衣衫。我摸了摸发髻上冰凉的木簪，袖口还有未干的墨渍，仿佛刚写完大字课。

"今天不是星期天么..."欣雨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藕荷色比甲，手指绞着刺绣帕子——那上面歪歪扭扭的针脚，竟和她现代时的手工课作业如出一辙。

苏潼突然按住我的肩膀。顺着他颤抖的手指望去，铜制星盘上模糊映出我们的倒影：完全陌生的面容，却带着诡异的熟悉感。我左颊那颗痣的位置，现在变成了朵青色花钿。

"天启六年..."苏潼喃喃念出星盘边缘的小字，我们同时打了个寒颤——这是上周历史课小测里，那道关于"王恭厂大爆炸"的考题年份。

蓝光就在这时倾泻而下。雾气中走出个束发少年，月白道袍的下摆无风自动。他指尖跃动的蓝光，分明就是我们素描本上描绘过千百次的那个轮廓。

"三位缘主。"少年拱手行礼，腰间玉佩与素描本里那枚一模一样，"贫道等候三百载矣。"他身后浮现出半透明的《玄异录》游戏界面，灰暗的好友列表里，我们的头像正闪烁着刺眼的红光。

晨雾中的少年——或者说"纪枢"，很早之前告诉过我他的名字，现在被我问得眨了眨眼。他袖口滑出半截游戏手柄，按键上还贴着我和欣雨上课传纸条时画的卡通贴纸。

"这事说来话长..."他指尖蓝光凝成个全息投影，显示着《玄异录》角色创建界面。画面里我们的3D模型正在古装与现代装间闪烁，就像卡BUG般不断重置。

欣雨突然揪住自己腰间的荷包："等等！这个鸳鸯绣得和我校服上的涂鸦一样丑！"荷包内衬赫然露出二维码的纹理，扫码后跳转的竟是李老师的教学博客。

"简单来说。"纪枢打了个响指，天文台突然褪色成数据流，我们脚下踩着像素化的青砖，"你们在游戏测试服卡出了时空裂缝。"他无奈地指着苏潼腰间不知何时多出来的罗盘——那分明是物理实验室的电磁感应仪，只是被强行渲染成了明代古董样式。

远处传来钟声，天空突然裂开道缝隙，露出李老师巨大的脸。他推了推眼镜，镜框里流动的星河中，隐约可见我们穿着校服在教室里打瞌睡的身影。

"现在信了？"纪枢把游戏手柄塞回袖中，"你们三个，正在同时存在于三个时空。"

"我不信这是个游戏！"我攥紧衣袖，粗布摩擦着掌心的伤疤——那位置与现代身体分毫不差。天文台的砖缝里渗出银蓝色液体，逐渐组成《玄异录》登录界面的模样。

纪枢轻叹一声，道袍广袖拂过星盘。盘面浮现出三重交叠的影像：现代校园里打翻的保温杯、赤水丹霞燃烧的多肉植物、以及此刻我们所在的褪色天文台。"这是昭渊界的补天阵。"他指尖划过三重影像的交点，那里悬浮着半朵残莲，"你们的世界、修仙界、数据深渊，本就是一株双生莲上的露珠。"

苏潼突然举起罗盘，磁针正指向我心口。盘面倒映出的不是我的古装倒影，而是初中入学照——照片边缘的日期显示着：天启六年九月初七。

"时间领主'纪枢'。"少年忽然褪去人形，化作流动的蓝光，光中浮现出李老师的眼镜、槐树的银根、以及游戏里嬅神的玉簪，"而你们，是唯一能同时存在于三界的'锚点'。"

远处传来琉璃碎裂之声，天空突然下起数据雪。每一片雪花里，都封印着某个时空中我们遗忘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