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病房里的牵挂

广州的深秋裹着潮湿的寒意，康家老宅的桂花香被一场急雨打得七零八落。康伯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听筒里传来医生的声音：“康先生，老太太是轻微中风，需要住院观察，但目前意识清醒......”他扶着门框站稳，老花镜滑到鼻尖，镜片后的眼睛泛起水雾。

“伯爷公，饮汤啦！”康婶端着瓦煲从厨房出来，看见老伴失魂落魄的样子，瓦煲差点摔在地上，“发生咩事？”康伯深吸一口气，把手机塞进口袋：“冇事，老友叫我去饮茶。”转身时，衣角勾住了八仙桌上老太君的照片——照片里的老人戴着翡翠镯子，笑得露出缺了颗牙的牙龈。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刺得人鼻子发酸。康祈宗的茶餐厅围裙还没换，就风风火火地冲进病房。老太君躺在病床上，右半边身子盖着蓝白条纹的被子，左手正费力地抓着床头扶手。“阿嫲！”康祈宗扑到床边，声音带着哭腔，“你点解唔小心啲？”

老太君浑浊的眼睛亮了亮，舌头像是打了结：“阿、阿宗......我、我就系......想、想食你整嘅......虾饺......”她抬起左手想去摸孙子的脸，却重重地砸在枕头上。康祈宗赶紧握住那只布满老年斑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想起小时候，老太君总用这双手给他暖被窝。

“二佬！”康祈耀推着眼镜匆匆赶来，公文包还挂在肩上，“医生点讲？”话音未落，康祈祖叼着烟冲进来，棒球帽反戴着：“阿嫲！我带咗你最钟意嘅鸡公榄！”康祈光系着围裙，手里拎着保温桶：“我煲咗瘦肉粥，唔咸唔淡，正啱你口味。”

病房里挤满了康家人。康祈宁掏出平板电脑，调出康复训练的视频：“医生话要多做复健，我下昼就去买按摩器材。”苏妙婵红着眼眶给老太君擦脸，常香兰默默把槐花麦饭热了又热，黄菲则用上海话轻声说：“姆妈，等你好返，阿拉去外滩看夜景。”

戴安娜抱着一大束向日葵挤进来，蓝眼睛里闪着泪光：“奶奶，这是德国的康复故事书，我读给你听！”她刚翻开书，康天庥举着奥特曼卡片跳上病床：“太嫲嫲！我送你能量卡片，等你快快好起来！”

康伯站在病房角落，看着热闹的场景，心里却像压着块石头。他把医生拉到走廊，压低声音问：“阿婆嘅病......究竟几严重？”医生推了推眼镜：“轻微中风恢复几率大，但要避免情绪波动。”康伯点点头，摸出皱巴巴的纸巾擦了擦眼角。

回到病房，康伯强装笑脸：“妈子，医生话你就系累咗，休息几日就可以返屋企。”他拿起梳子，轻轻梳理老太君稀疏的白发，这动作让他想起五十年前，母亲也是这样给他梳头。老太君突然抓住他的手，含糊不清地说：“我、我知......唔系小病......”

空气瞬间凝固。康祈宗急得首跺脚：“边个乱讲！阿嫲你好好休息！”康祈耀推了推眼镜，开始讲公司里的趣事：“最近有个客户，硬系话粤语嘅‘埋单’系‘买单’，笑死我哋......”康祈祖跟着起哄：“仲有个靓女，以为我系卖唱嘅，塞咗五十蚊叫我唱《上海滩》！”

在兄弟姐妹们的插科打诨中，老太君嘴角慢慢扬起。康婶端来瘦肉粥，用勺子轻轻吹凉：“阿婆，食啲嘢先。”老太君艰难地张开嘴，粥顺着嘴角流下来，苏妙婵赶紧用毛巾擦干净。这一刻，病房里没有生意场上的算计，没有生活中的琐碎，只有浓浓的亲情。

夜幕降临，护士来查房时，康家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康伯留在病房陪护，他搬来折叠椅，在老太君床边坐下。月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照在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阿婆，你一定要好返。”他握住那只枯瘦的手，“等你出院，我带你去泮溪酒家饮早茶，叫最大份嘅虾饺......”

走廊里，康家兄弟还在低声商量。康祈宗红着眼眶：“我明日就关铺，专门照顾阿嫲！”康祈耀摇摇头：“按排班表轮值，唔好耽误生意。”康祈宁打开手机：“我联系咗康复专家，下礼拜来会诊。”

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让康家人的心紧紧拧在一起。医院的长廊里，他们的身影被灯光拉得很长，就像他们对老太君的牵挂，绵长而深沉。而病房里，老太君在儿孙们的守护中渐渐入睡，梦里或许又回到了康家老宅，天井的桂花树开得正盛，满堂儿孙的笑声比蜜糖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