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假家长风波与藏在谎言里的心声

蝉鸣声撕开盛夏的清晨，康天庥攥着皱巴巴的家长会通知单，在康家巷口来回踱步。上周单元测试卷发下来时，他数学47分的成绩被班主任用红笔圈了又圈，此刻通知单上“请家长务必到场”的字迹像根刺，扎得他手心冒汗。

“天庥，食早餐喇！”阿婵站在二楼阳台喊他，围裙上还沾着蒸肠粉的面粉。康天庥慌忙把通知单塞进裤兜，却没注意到一角己经露了出来。

饭桌上，康祈宗夹着油条瞥了眼儿子：“最近老师点解成日找你？唔好又系上课开小差！”康天庥喉咙发紧，豆浆呛得他首咳嗽。这些年，每次家长会后，父亲的责骂、母亲的叹息就像紧箍咒，压得他喘不过气。去年家长会后，康祈宗甚至气得摔了他最爱的漫画书。

午休时，天庥溜到菜市场找香兰的同乡大毛。大毛在水产档杀鱼，刀起刀落间鱼鳞飞溅：“帮你开家长会？唔通你成绩又唔掂？”天庥红着脸掏出攒了半个月的零花钱：“毛哥，你就扮我家长去！你讲粤语口音同我爸好像，老师肯定唔会怀疑！”

大毛擦了把汗，看着那叠皱巴巴的钞票犹豫片刻：“得啦，不过下次唔准再搞呢啲！”

家长会当天，大毛特意借了康祈宗的旧衬衫，揣着天庥提前写好的“家长履历”进了教室。新班主任李老师推了推眼镜：“康先生，天庥最近上课经常走神，作业也敷衍......”大毛学着康祈宗皱眉的样子，用蹩脚的官腔说：“老师放心，我返去一定好好教育佢！”

散会后，大毛得意地给天庥发消息：“搞掂！老师仲赞我教育理念先进！”天庥躲在厕所隔间里偷笑，却没发现父亲的未接来电——康祈宗原本想请假去家长会，却临时被客户拖住。

这之后，大毛成了天庥的“专属家长”。月考、运动会、亲子讲座，只要给钱，他都能把康祈宗模仿得惟妙惟肖。有次甚至在家长会上分享“育儿经验”，把李老师都骗得频频点头。天庥的谎言雪球越滚越大，却也因此换来了难得的平静。

变故发生在九月。大毛的妻子阿莲从老家来广州团聚，偶然在菜市场听到街坊议论：“你知唔知？康家那个儿子，次次家长会都叫外人去！”阿莲心里“咯噔”一下，当晚就问大毛：“你最近成日西装革履去边？唔通......”

大毛支支吾吾的样子让阿莲起了疑心。第二天，她悄悄跟着丈夫到了学校。当看到大毛坐在康天庥的座位上，举着手回答老师问题时，阿莲气得当场冲了进去：“好啊你！学人做假家长！”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李老师脸色大变，立即拨通了康家的电话。

康祈宗和阿婵赶到学校时，天庥正低着头站在办公室角落，大毛夫妇在一旁争吵，李老师的表情比苦瓜还难看。“康先生，你知唔知天庥找别人冒充家长？”李老师推了推眼镜，“这半年所有家校沟通，全是假的！”

康祈宗的太阳穴突突首跳，抬手就要打：“衰仔！居然敢搞呢啲！”阿婵慌忙拦住丈夫，眼圈却红了：“天庥，你点解要咁做？”

天庥突然崩溃大哭：“每次家长会后，你们除了骂我还会做咩？我数学考差，你哋叫我‘废柴’；作文写不好，爸爸就撕我本子！我宁愿畀人笑请假家长，都唔想再听你哋讲我唔得！”

办公室陷入死寂。康祈宗的手僵在半空，阿婵的眼泪啪嗒啪嗒落在衣角。大毛尴尬地挠头：“对唔住啊，我......我都系贪小便宜。”阿莲哼了一声，揪着丈夫的耳朵：“返去再同你算账！”

李老师叹了口气：“其实天庥很聪明，他的手工课作品总被展览，作文里的想象力也很丰富。但每次提到成绩，他就像变了个人。教育不是只有批评，更需要倾听。”

回家的路上，康家三口谁都没说话。首到走进天井，康祈宗突然开口：“天庥，爸爸错了。”阿婵擦着眼泪补充：“以后有咩事，唔好自己扛，同爸妈讲，好唔好？”

月光爬上西关大屋的屋檐时，天庥房间的灯还亮着。他正在给李老师写检讨书，信纸最下方画着小小的漫画：一个男孩牵着爸爸妈妈的手，上方配文“下次家长会，我想你们真的来”。

这场闹剧过后，康家的饭桌上多了“每日分享”环节。康祈宗不再只问成绩，开始听天庥讲学校的趣事；阿婵学着用鼓励代替责骂，把儿子的手工课作品贴在客厅墙上。而大毛夫妇主动提出退还所有报酬，还成了康家的“教育监督员”——每当康祈宗又要发火，阿莲就会在一旁敲边鼓：“喂！记得天庥嘅教训啊！”

秋风渐起时，新的家长会如期而至。康祈宗和阿婵早早坐在天庥的座位上，认真听李老师分析每个孩子的闪光点。散会后，天庥红着脸递上一张数学试卷：“爸，妈，我这次考了78分......虽然唔算好，但我会继续努力！”

康祈宗摸了摸儿子的头，把试卷小心折好放进包里。夕阳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路说笑的声音飘出巷口，惊飞了梧桐树上的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