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小城漫行

踏出居民楼时，盛夏的阳光仍炽热地烘烤着柏油路面，蝉鸣声此起彼伏地钻进耳朵。简怀舟望着街道上老旧的电线杆和斑驳的广告牌，忽然意识到这座县城实在拿不出什么像样的“景点”招待程砚秋。他局促地扯了扯衣角，偷偷瞥向身旁身姿笔挺的少年——对方身上那套熨烫得一丝不苟的西装，与街边杂乱停放的电动车、晾晒在竹竿上的褪色床单格格不入。

“要不去网吧打游戏？”话刚出口，简怀舟就后悔了。程砚秋平时总给人一种沉稳疏离的感觉，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泡网吧的人。

果然，程砚秋挑眉看向他，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几分揶揄：“你真当我是网瘾少年？”

“没、没有！”简怀舟脸涨得通红，慌忙摆手，“我就是……就是觉得你平时学习那么累，或许想放松一下。”他越说声音越小，恨不得把自己藏进背后的电线杆里。

程砚秋看着少年耳尖泛红的模样，心里莫名柔软。他的目光扫过街边贴满小广告的报刊亭，忽然开口：“去超市逛逛？听说你们这儿的超市有卖限量版汽水。”

简怀舟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方是在给自己台阶下。两人走进超市，冷气裹挟着零食区的甜香扑面而来。狭窄的货架间，程砚秋不得不微微侧身，避让推着购物车匆匆而过的大爷大妈。简怀舟跟在后面，看着他西装袖口擦过堆叠的泡面箱，莫名觉得有种荒诞的反差感。

“这个辣条超好吃！是我们这儿的特产！”简怀舟拿起一包印着卡通图案的零食，“还有这个干脆面，集卡片特别难，我小时候为了集齐一套，吃了整整一个月……”说着说着，他声音渐渐弱下去，有些忐忑地看向程砚秋。

程砚秋却接过零食，认真端详包装上夸张的图案和鲜艳的配色：“设计得很有趣，比进口零食多了几分烟火气。”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货架，指尖擦过一排印有超市logo的帆布包，忽然想起简妈妈系着的褪色围裙，心里泛起一丝温热。

走到饮料区时，简怀舟眼睛一亮，踮脚去够货架顶层的橘子汽水。程砚秋下意识伸手护住他头顶，防止他磕到金属货架。两罐汽水被稳稳拿下来，罐身凝结的水珠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

“就这个！中午喝的就是这个！”简怀舟拧开拉环，气泡“噗”地冒出来，酸甜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结账时，收银员阿姨笑眯眯地打量着这对气质迥异的少年：“小伙子们感情真好！”简怀舟手忙脚乱地翻找零钱，程砚秋却己经掏出钱包，抽出一张纸币递过去：“算我请你。”

夕阳西斜时，两人晃悠着往城外走。县城边缘的公路上车流稀少，柏油路面被晒得发软，踩上去带着细微的弹性。天边的晚霞渐渐漫开，将云层染成橘子汽水般的颜色。

简怀舟喝了口汽水，看着气泡在罐子里升腾又破碎：“今天是不是挺无聊的？县城确实没什么好玩的地方……”

程砚秋没有立刻回答。他仰头灌了口汽水，甜味混着气泡在舌尖炸开，这是他从未尝过的清爽滋味。远处的山峦被晚霞镀上金边，归巢的鸟儿掠过天际，简怀舟的侧脸被夕阳染成暖橘色，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

“不无聊。”程砚秋轻声说，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他突然觉得，比起那些高档西餐厅和私人影院，此刻走在这条普通的公路上，听着蝉鸣，喝着廉价的橘子汽水，反而让人舍不得时光流逝。

晚风渐起，吹乱了简怀舟额前的碎发。他转头看向程砚秋，正巧撞上对方专注的目光，心脏猛地漏跳一拍。两人慌忙移开视线，却又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罐子里晃动的汽水声，混着心跳，在晚霞里晕染成一片温柔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