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蝉鸣织就的隐秘情诗

蝉鸣撕开七月的燥热，将滚烫的日光缝进陈华二中的每道缝隙。简怀舟坐在教室第一排，脖颈沁出的薄汗顺着校服领口往下滑，他偷偷把冰镇过的矿泉水瓶贴在后颈，目光却透过前排同学晃动的发梢，悄然望向教室后排。程砚秋正倚着窗台解数学题，冷白的手指转着笔，阳光穿过他微卷的发梢，在草稿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把会发光的碎钻。简怀舟慌忙低头假装记笔记，钢笔尖却在课本边缘画出歪歪扭扭的同心圆——每个圆心都藏着极小的“程”字，写完又用橡皮反复擦拭，首到纸页起毛。

早读课的晨雾还未散尽，教室里飘着淡淡的茉莉花香（不知谁偷偷在窗台摆了盆花）。简怀舟捧着英语书，喉咙发紧地跟读课文，耳朵却在嘈杂的朗读声里捕捉那道清冷的嗓音。程砚秋的声音像浸了露水的青竹，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韵律，穿过西十张课桌撞进他心里。他偷偷在作文本背面计算两人声音重叠的时长，当发现只有28秒时，又懊恼地把纸揉成团塞进书包夹层。窗外的香樟树沙沙作响，几片叶子落在他发烫的脸颊旁，仿佛在嘲笑他发烫的心事。

课间操的音乐响起时，简怀舟机械地摆动双臂，运动鞋踩在滚烫的塑胶跑道上。他故意放慢动作，目光穿透攒动的人群，落在队伍最后一排。程砚秋的白衬衫被汗水浸出深色痕迹，后颈滑落的汗珠顺着脊梁隐入衣领，他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的动作，让简怀舟呼吸一滞。前排女生突然回头：“简怀舟，你怎么总往后面看？”他慌乱地扯谎说找朋友，耳尖却红得能滴血，余光瞥见程砚秋转身和同学说话，喉结滚动的弧度让他心跳漏了半拍。

午休的图书馆成了他最隐秘的乐园。简怀舟总是第一个冲进去，抢占靠窗那个能看见后门的座位。空调冷气混着纸墨香扑面而来，他假装随意地翻开《海子诗全集》，其实每一页都细细检查过——上周他在这里捡到程砚秋遗落的钢笔，此刻笔帽内侧刻着的“CQ”缩写，正隔着校服口袋硌着他的胸口。突然，图书馆的门被推开，带着热浪的风卷进来，简怀舟猛地抬头，正对上程砚秋走进来的身影。他慌忙低头翻书，却把书页翻得哗啦作响，首到听见对方在远处落座的声音，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

值日生的下午，空气闷得像蒸笼。简怀舟握着黑板擦的手心不断出汗，故意放慢擦黑板的动作，余光却紧紧盯着后排。程砚秋收拾书包的声音很轻，拉链滑动的声响、课本碰撞的闷响，都能让他握板擦的手发颤。当对方抱着篮球经过他身边，衣角扫过他手背的瞬间，简怀舟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他盯着黑板上未擦净的粉笔灰，恍惚觉得那是程砚秋留下的温柔印记，首到晚风从窗口灌进来，才惊觉自己对着同一块地方擦了十分钟。

放学时分，暴雨突然倾盆而下。简怀舟站在校门口躲雨，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呆。突然，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屏住呼吸回头，正看见程砚秋撑着黑色长柄伞走出来。少年的白衬衫被雨水洇湿一角，睫毛上凝着细小的水珠，简怀舟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低下头假装看手机。等对方走远，他才冲进雨幕，故意踩进程砚秋留下的水洼，任由雨水混着心跳声，打湿了整个夏天。

深夜的台灯下，简怀舟翻开布满折痕的草稿本。泛黄的纸页间夹着不知何时捡到的程砚秋用过的草稿纸，边角画着未完成的函数图像。他对着满页未寄出的句子发呆：“今天他喝了第三瓶橘子汽水，拉环被我偷偷捡走了”“他打球时脱了校服，手臂上的肌肉线条真好看”。这些带着心跳温度的文字，最终都被他用修正液涂得雪白。窗外的蝉鸣依旧喧嚣，他把草稿本塞进床底最深处，却又在次日清晨，鬼使神差地在校门口多停留十分钟，只为等那道熟悉的身影，和被阳光拉长的，永远不敢说出口的暗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