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月光与枷锁

漫展散场的霓虹渐次熄灭，如同被按灭的希望星火。陆昭将歪斜的云纹发冠粗暴塞进帆布包，锦袍下摆还沾着漫展地面的亮片，却仍强撑着笑容，勾住简怀舟的脖颈："走！带你们去吃王大爷的夺命烤腰子，配冰镇啤酒才够爽！"她刻意放大的声音惊飞了路边的夜鸟，而程砚秋只是默默摘下眼镜，擦拭镜片的动作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烧烤摊的塑料棚在夜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铁网烤架上的肉串滋滋冒油，孜然混着辣椒粉的香气本该令人垂涎，却被陆昭仰头灌下的第三瓶啤酒冲散。当手机屏幕亮起"老爸"的来电，她的笑容瞬间凝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皮肤上留下月牙状的白痕。

"都十一点了还不回家！天天跟些不三不西的人混在一起，女孩子家家像什么样子！"听筒里的怒吼震得简怀舟都能听清。陆昭猛地起身，啤酒瓶重重砸在塑料桌上："穿套古装就是丢人现眼？你们眼里的'体面'，不过是把我塞进继承家业的模具里！"她抓起烤串狠狠咬下，肉汁溅在绣着金线的袖口，"我想学金融管理，你们说'女孩迟早要嫁人'；我想出国深造，你们说'公司需要你马上接班'......"

程砚秋伸手去夺酒瓶，却被她一把甩开。陆昭眼眶通红，额前碎发黏着汗水："我连选专业的权利都没有！他们早给我规划好了人生——读商学院、回公司当花瓶董事、找个门当户对的联姻对象！"她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破碎的哭腔，"我要是个男的，还会被这些破规矩捆住手脚吗？"

当手机再次疯狂震动，陆昭首接关机摔在桌上："今晚谁也别想管我！"她扯开衣领，露出纤细的锁骨，又抓起酒瓶猛灌。简怀舟慌忙去拍她的背，程砚秋则默默将烤得金黄的土豆片推到她面前，动作轻柔得像在安抚受伤的兽。

凌晨十二点的月光爬上烧烤摊的遮阳棚时，陆昭己经醉得趴在桌上，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我偏要......偏要活出自己的样子......"程砚秋脱下西装外套披在简怀舟肩上，低声道："我叫辆车送她回去，你在这儿等我。"

夜风裹着炭火味掠过街道，林骁扶着陆昭走向路口的黑色轿车。陆昭突然从车窗探出头，不知何时换上了漫展买的兔子耳朵发箍："程砚秋！你要是敢让舟舟睡沙发，我明天就去你家砸场子！"她的醉话被车窗缓缓升起的声音截断，却在夜空中留下一串倔强的笑声。

"我家司机在路口等着，先送舟舟......"陆昭的话音未落，程砚秋己经不着痕迹地挡在简怀舟身前。简怀舟望着她泛红的脸颊，轻轻摇头："太晚了，别折腾司机师傅，我明天打车回......"

"那你今晚住桥洞底下？"陆昭拍桌而起，锦袍扫翻半碗烤冷面，"来我家住！别墅空房间多的是！"

"一男一女，不太合适......"简怀舟耳根发烫，偷偷看向程砚秋。男人单手插兜，镜片在路灯下闪过细碎的光："住我家，近。"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却在触及简怀舟惊讶的目光时，声音不自觉放软。

简怀舟攥着程砚秋的西装外套，犹豫着拨通电话。听筒里传来母亲温柔的声音："舟舟？这么晚还没休息吗？""妈，我今晚想住在同学家......"他的目光追随着路灯下程砚秋修长的身影，对方夹着烟却始终没点燃。"当然可以！别给同学添麻烦，缺什么就说。"母亲的叮嘱让简怀舟眼眶发热，程砚秋像是有所感应，突然回头，月光为他的嘴角镀上一层柔和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