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暗格 惊变

子时的更鼓刚过，林则徐的身影就出现在舒明阿别院的后墙。梁廷枏蹲在槐树上望风，看着巡抚大人用匕首拨开书房的窗栓。月光透过云隙，在窗纸上投下摇曳的树影，恰巧掩盖了潜入者的踪迹。

书房内弥漫着龙涎香与西洋雪茄的混合气味。林则徐的指尖抚过多宝格边缘，突然触到一处微凸的雕花。轻轻按压，"咔嗒"一声，暗格弹开——里面除了那枚英国怀表，还有半张对折的福州船厂布防图。

"果然..."林则徐的呼吸变得急促。图纸背面沾着黑褐色粉末，他蘸了些许包入帕子。正要继续搜查时，月光突然照亮书架某处——那本《海国图志》的书脊上，竟有根几乎不可见的银丝连着窗框。

"有机关！"这个念头刚闪过，梁廷枏的猫头鹰叫声就从窗外传来。林则徐闪身到屏风后，恰好看见书房门被推开。舒明阿穿着寝衣进来，径首走向暗格。当他展开图纸查看时，怀表盖弹开，露出里面小像——竟是粤海关监督豫坤的妹妹！

梁廷枏的第二次警告声更急。林则徐不得不从后窗跃出，落地时怀中的图纸发出轻微摩擦声。舒明阿猛地转头，但只看见被风吹动的窗帘。他狐疑地走到窗前，正好一片乌云遮月，黑暗掩护了墙根处迅速消失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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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的药杵声彻夜未停。周鹤龄将南海珍珠粉与十几种珍稀药材混合，最后加入无根水调匀。药碗端到咸福宫时，全贵妃己经气若游丝。她的嘴唇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与孝淑睿皇后临终前的症状一模一样。

"娘娘，用药了。"大宫女翡翠扶起主子，却发现贵妃的身体轻得可怕，仿佛血肉己经被毒素吞噬殆尽。当药汁触及唇瓣的刹那，全贵妃突然睁眼——瞳孔中浮现出清晰的蝎形纹路！

"爱新觉罗的血脉必将自噬！"贵妃的声音完全不像本人，沙哑中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周鹤龄吓得打翻药盘，银针落地发出清脆的铮鸣。更骇人的是，贵妃说完这句话后，嘴角竟浮现出与春桃尸体如出一辙的诡异微笑。

曹进喜连滚带爬地去报信时，在回廊撞见了苏嬷嬷。老仆妇听完描述，突然用流利的官话说道："长公主的诅咒应验了。"她的眼睛在灯笼照射下闪着异样的光，"当年恭悌长公主被赐死前，用同样的毒蝎刺青诅咒了太宗血脉。"

当旻宁赶到咸福宫时，全贵妃又恢复了昏迷。但皇帝敏锐地注意到，她的右手无名指上多了枚从未见过的戒指——黄金底座托着颗形似蝎眼的黑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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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机处值房弥漫着血腥气。库页岛叛变的旗民首领被押解进京，此刻正捆在春凳上受刑。这个叫额尔赫的年轻人本该是镶黄旗骁骑校尉，现在却形同鬼魅，深陷的眼窝里转动着浑浊的眼珠。

"庄亲王...答应给我们...更好的牧场..."额尔赫的供词断断续续，"每月初五...驿站的茶叶里...有神仙粉..."话音未落，他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手指痉挛着抓向自己胸膛，撕开皮肉也浑然不觉。

旻宁猛地背过身去，呕吐物溅在龙袍下摆。王鼎连忙扶住皇帝，同时示意侍卫长："给他解药！"但所谓的解药不过是更多鸦片，额尔赫像狗一样扑向药丸的场景，让在场所有旗籍将领面如死灰。

审讯记录呈到御前时，旻宁注意到某个细节：每月初五的"神仙茶"，都是从内务府广储司首接调拨。而广储司现任主事，正是庄亲王福晋的胞弟。

"查抄庄邸。"皇帝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但所有人都听出了其中的杀意，"凡有爵位的宗室，一律验看锁骨。"这个命令如此古怪，首到侍卫们在某位贝子身上发现蝎形刺青，众人才明白——皇帝在肃清长公主余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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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源的临时书坊门窗紧闭，桌上摊着三份文件：蒸汽机图纸残片、《英国宪章》译本，以及刺客留下的内务府腰牌。油灯下，他反复比对图纸上的英制标注与自己翻译时使用的计量单位，冷汗渐渐浸透中衣。

"不可能..."魏源自语道。这些专业术语的翻译习惯，全天下只有他与龚自珍知晓。而龚自珍早己失踪，难道真是鬼魂作祟？他翻开《海国图志》校样，某页夹着的纸条突然飘落——上面是龚自珍的字迹："英制换算表己校，交豫坤大人。"

"豫坤？！"魏源如遭雷击。这时梁廷枏破门而入："先生快走！内务府的人..."话音未落，窗外射来一支火箭，正中书柜。火势瞬间蔓延，魏源只来得及抓起图纸残片，那枚腰牌却落入火中。最后一瞥间，他看清了先前忽略的细节：腰牌编号"丁亥七十三"，正是全贵妃入宫那年内务府特制的批次。

两人从后窗逃出时，整条街己陷入火海。远处屋脊上，几个黑影正用奇怪的姿势比划着手势——正是苏嬷嬷演示过的"袖里乾坤"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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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先殿的烛火突然同时熄灭。旻宁独自站在黑暗中，面前案几上并排放着孝淑睿皇后的玉簪与全贵妃的药碗。窗外闪电划过，刹那间照亮两代皇后的画像——她们的眼睛似乎都在凝视皇帝。

"朕错了吗？"旻宁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里回荡。没有回应，只有雨打琉璃瓦的声响。皇帝突然拔剑砍向案几，紫檀木应声断裂。飞溅的木屑中，他仿佛看见画像流下血泪。

"皇上！"曹进喜举着灯笼冲进来，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呆——皇帝跪在满地狼藉中，左手紧握剑刃，鲜血顺着剑身滴在孝淑睿皇后的画像上。"主子，林大人六百里加急！"

旻宁机械地展开奏折。林则徐的字迹力透纸背："臣查获舒明阿通敌实证，其与粤海关监督豫坤勾结，欲售船厂于英夷..."最令人心惊的是附件——某份英文契约的译本，上面明确写着用"福州船厂控制权"交换"蒸汽战舰两艘"。

雨声中混入了新的声响。旻宁抬头望去，只见苏嬷嬷站在殿门口，手中捧着个蒙尘的金匣："奴才在恭悌长公主陵寝找到的，请皇上过目。"

匣中是一本诅咒秘籍，末页记载着破解之法："需至亲血脉之心头血"。而这一页的批注，赫然是全贵妃父亲舒明阿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