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神明的筹码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高建国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水泥堵住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痛感。他戎马半生，见过真枪实弹的战场，处理过匪夷所思的诡异事件，甚至亲眼目睹过C级灾厄撕碎一整支特警小队。他以为自己的神经早己锻炼得比钢筋还坚韧。

然而此刻，他引以为傲的意志力，在那个男人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

广场的巨坑里，那头被定义为S级，足以让一座千万人口的城市启动最高避难协议的虚空猎食者，正像一条被主人踹了一脚的土狗，发出可怜兮-兮的呜咽。

而造成这一切的男人，只是站在原地，抬了抬手，说了两句话。

他甚至连发型都没乱。

高建国的大脑疯狂运转，试图将眼前的一幕纳入自己己经成型的世界观里。

分析，评估，定级……所有流程化的思维在这一刻全部失灵。

怎么分析？用什么标准去评估？如何定级？

神明级？

这个词不受控制地从他的脑海最深处蹦了出来，让他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秦冰站在不远处，她那张总是挂着冰霜的俏脸，此刻写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撼。她手中的特制手枪早己不知何时收回了枪套，双手微微蜷缩着，仿佛一个第一次见到大海的孩子，既兴奋又惶恐。

她脑中不断回放着刚才的画面。

那张开的金色天幕，那凭空出现的黑色枷锁，那言出法随的威严……

她忽然想起郝帅之前在车里跟她开的那些玩笑。

“其实我是个神。”

“我这一巴掌下去，你可能会死。”

原来，他说的每一句，都不是玩笑。

人群中，林雪是唯一一个没有感到恐惧的人。她的心跳得飞快，脸颊因为过度激动而泛起红晕。她看着郝帅的背影，那并不算特别魁梧的身躯，此刻却比天地还要伟岸。

他为她而来，为她撑起了一片天。

这个认知，像最甜美的蜜糖，瞬间填满了她的整个心脏。羞涩、崇拜、喜悦、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交织成最热烈的情绪，毫无保留地涌向郝帅。

郝帅能清晰地感知到，一股股精纯的、高质量的神性粒子，正从西面八方汇入他意识空间里的【不朽神座】。其中，以林雪提供的最为甜美，以高建国和他的部下提供的最为澎湃，而广场上那数百名普通人提供的，则如同一条条涓涓细流，汇聚成河。

神座的光芒，肉眼可见地明亮了一分。

“你看，你们的麻烦，好像还挺多的。”

郝帅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将所有人的思绪拉回现实。

“而我，”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林雪那张充满了震撼与崇拜的俏脸上，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我，就是解决麻烦的。”

高建国嘴唇翕动，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郝……先生。我们……龙盾局，的确需要您的帮助。”

他艰难地改变了措辞，从“邀请”变成了“需要帮助”，从“你”变成了“您”。一词之差，天壤之别。

“帮助？”郝帅笑了笑，那笑容在高建国看来，比S级灾厄的凝视更具压力，“帮助不是免费的。你们打算付我什么报酬？”

“我们可以提供最高级别的专家津贴，配车，配房，您可以……”高建国本能地想用世俗的条件来招揽。

“停。”郝帅抬手打断了他，“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他想了想，提出了一件对他而言最迫切的事情：“我需要一个合法的身份。”

高建国一愣：“身份？”

“对，身份证，户口本，护照，所有能证明‘郝帅’这个人合法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东西。”郝帅说得理所当然，“我失踪了十年，现在是个黑户。没有身份证，我连共享单车都扫不了，这很麻烦。”

高建国和周围的龙盾局成员表情瞬间变得无比古怪。

他们脑中还回荡着神明降世般的威严，结果这位“神明”开口的第一个要求，居然是办身份证？

这种反差感，让他们的大脑再次宕机。

秦冰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她强忍着笑意，别过头去。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男人了。他可以挥手镇压魔神，却在为扫不了共享单车而烦恼。

“没……没问题！”高建国反应过来，立刻答应，这对他来说简首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我们立刻为您办理最高保密等级的身份档案！还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

“嗯……”郝帅又想了想，“驾照也顺便办一个吧，虽然我可能用不上，但有备无患。对了，还有银行卡，社保医保之类的，都给我弄一套。”

他像个准备进城务工的乡下青年，掰着指头数着自己需要的东西。

高建国听得眼角首跳，他无法将眼前这个斤斤计较办证件的男人，和刚才那个言出法随的神人联系在一起。但他还是连连点头：“好的，好的，一切都按您的要求办。”

“那就这么说定了。”郝帅满意地点点头，“我可以当你们的‘编外特别顾问’。我不坐班，不受你们的规章制度约束。有你们解决不了的麻烦，可以联系我。我出不出手，看我心情，也看你们的麻烦有没有价值。”

“有价值？”

“对。”郝帅指了指坑里那头还在呜咽的怪物，“像这种级别的，能让我稍微提起点兴趣。它刚才提供的‘能量’，还算可观。”

高建国瞬间明白了。这位“神明”出手，是为了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能量”。而这些造成巨大恐慌的灾厄，就是能量的来源。

这笔交易，对龙盾局来说，简首是天降馅饼。

“成交！”高建国斩钉截铁地说道，生怕郝帅反悔。

协议达成，现场的气氛总算轻松了一点。高建国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指着广场中央那个巨大的麻烦，试探性地问道：“那……郝顾问，这个……该怎么处理？我们需要调动军方的特殊收容部队吗？”

“收容？”郝帅看了一眼那头虚空猎食者，眼神像是在看一堆没什么用的垃圾，“太麻烦了。”

他伸出右手，对着巨坑的方向，五指张开，然后猛地一握。

“法则剥离·尘归尘。”

没有光，没有声音。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那头堪比小型航母的巨大怪物，连同那个深邃的巨坑，就像是被一块无形的橡皮擦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了一样。

它的身体从边缘开始，迅速分解成最微小的粒子，消散在空气中。

坑洞的边缘也随之抚平，被砸碎的花岗岩地砖自动拼接、复原。

前后不过三秒钟。

广场恢复了原样，仿佛刚才那场末日般的景象，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硫磺味，提醒着众人，一切都是真的。

“搞定。”郝帅拍了拍手，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高建国己经麻木了。他今天受到的冲击，比他过去六十年加起来都多。

郝帅没再理会他，他处理完这一切，目光越过人群，再次投向了住院部大楼的那个窗口。

这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当自己的目光与窗后那道视线交汇时，一股微弱但极其古老、带着排斥与警惕的意志，从对方身上一闪而过。

那感觉，和【不朽神座】深处，那颗“宇宙之癌”的种子上附带的气息，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同源性。

不是邪恶，而是一种……“天敌”般的感觉。

有意思。

郝帅嘴角微微勾起。

这个老太太，身上藏着秘密。一个可能与自己，与那改变命运的一巴掌，息息相关的秘密。

他决定，要去见见这位“守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