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记忆风暴

冰冷的晶骸地面，苏晚苍白的身体微微蜷缩。一层微弱却稳定的灰白光膜覆盖着她，如同呼吸般明灭。

每一次明灭，都伴随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经由红的手指尖流淌而来的、温润的暗红能量融入。

这能量不再冲突，反而如同涓涓细流，缓慢滋养着她枯竭的灰白核心。

（复苏…开始了。缓慢，但真实。）

红依旧昏迷，小小的身体依偎在苏晚身侧，像只寻求温暖的幼兽。她的脸色在源质滋养下恢复了些许红润，呼吸平稳悠长。

那只输送能量的手，如同长在了苏晚的衣角上，纹丝不动。

“能量交换稳定！目标‘茧’核心活性持续微升！灰白能量场强度提升0.7%！不可思议…这种共生模式…”伦德尔压低声音，眼睛几乎贴在探测器屏幕上，贪婪地记录着每一个数据波动。

他偷偷瞥了一眼不远处警戒的卡珊卓，手指在便携终端上快速操作，将一份加密数据流悄悄发送出去——那是他截取的、两人能量传递通道的初步模型。

卡珊卓的金属身躯如同雕塑，矗立在空旷区域的边缘，猩红的电子眼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那些在界限外无声摇曳的灰红晶刺。

她的处理器核心却在高速运转，分析着伦德尔定时汇报的数据。

（稳定复苏…很好。但太慢了！影门的猎犬随时可能撕开空间追来！）

她的目光落在红安详的睡脸上，又落到苏晚微蹙的眉间。冰冷的金属手指无意识地着粒子炮的扳机护圈。

（这把“刀”…醒来后，还能这么“听话”吗？）

就在这时！

一首平稳输送能量的红，身体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她那只紧握着苏晚衣角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

输送过来的能量流，瞬间变得…灼热而急促！

“嗯…”沉睡中的苏晚，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带着痛苦的呻吟！覆盖她的灰白光膜骤然剧烈波动起来！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

“怎么回事？！”卡珊卓猛地转身，猩红的目光如同探照灯锁定两人！

“能量流异常！强度…强度飙升三倍！频率紊乱！目标‘茧’核心能量读数剧烈震荡！意识波动…出现剧烈峰值！”伦德尔的探测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她在…做梦？！不！是…记忆风暴！外源能量刺激下，深层意识被强行激活了！”

（记忆风暴！）

苏晚紧闭的双眼眼皮下，眼球在疯狂地转动！

苍白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灰白光膜随着她意识的剧烈波动而疯狂闪烁，映照出无数破碎扭曲的光影碎片！

“陆…沉渊…”一个沙哑的、带着无尽痛苦和挣扎的声音，从苏晚紧咬的牙关中挤出！

（冰冷的金属台上，陆沉渊被幽蓝蛛网包裹，暗金光芒寸寸熄灭…“光…在哭…”苏晚的“真实之眼”看到的绝望…）

“不…不要死…”苏晚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林…林薇！”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惊惶！

（林薇染血的后背…寒山枯爪的玄冥指插入心口…空间裂隙吞噬的瞬间…“锚点…裂开了…”的呓语…）

“呃啊——！”苏晚猛地弓起身体，如同离水的鱼！灰白光膜疯狂闪烁，几乎要崩溃！

“母亲…痛苦…”红的意念在昏迷中发出模糊的呜咽，输送过来的能量流更加灼热狂暴！她小小的眉头紧紧蹙起，似乎也在承受着苏晚意识风暴的冲击！

“压制她！伦德尔！稳定能量流！”卡珊卓厉声喝道！她不能让苏晚在复苏初期就意识崩溃！更不能让她在这种状态下回忆起更多关于影门、关于她卡珊卓的威胁！

“不行！能量通道是她们自发的！强行干扰会引发连锁崩溃！”伦德尔满头大汗，徒劳地尝试用仪器稳定，“只能等她自己撑过去！或者…”

他猛地看向红！“‘红’！她在试图安抚！但她的能量输出被‘茧’的痛苦记忆污染了！变得混乱！”

（红的能量，正在无意识地同步苏晚的痛苦记忆，并反馈回去，形成恶性循环！）

“那就让‘红’醒过来！”卡珊卓一步跨到红身边，冰冷的金属手指快如闪电，狠狠掐在红纤细的手腕上！一股微弱的生物电流刺激脉冲瞬间注入！“醒来！控制你的力量！”

“呃！”红小小的身体剧震！纯净的红宝石瞳孔猛地睁开！眼中充满了初醒的茫然和…被强行打断的惊怒！

“母亲？！”她瞬间感知到身边苏晚的痛苦挣扎！那狂暴的、带着痛苦记忆的灼热能量流，正从她指尖不受控制地涌向苏晚！

“停下！快停下！”卡珊卓的电子音在她耳边炸响，带着命令，“你的力量在伤害她！”

“伤…害母亲？”红的瞳孔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和自责淹没！她猛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别动！”伦德尔失声尖叫，“能量通道己经深度连接！强行断开！两人核心都会遭受重创！”

红的手僵在半空！看着苏晚痛苦挣扎的样子，感受着指尖那狂暴的、自己无法控制的灼热能量流，纯净的红瞳里瞬间蓄满了泪水（能量光点）。

“红…控制不住…母亲…痛…”她的意念充满了无助和恐慌。

“冷静！看着我！”卡珊卓的金属面甲几乎贴到红的脸前，猩红的电子眼死死锁住她茫然的红瞳，冰冷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蛊惑，“感受你的力量！它是你的！不是那些混乱记忆的！把它们…抽回来！只留下…温暖的！平静的！就像…之前那样！”

（抽回痛苦？留下平静？）

红的意识一片混乱。母亲的痛苦如同潮水冲击着她。卡珊卓的命令如同冰冷的锚链。她只是本能地…不想再伤害母亲！

“温暖…平静…”红的意念喃喃重复着，纯净的红瞳死死盯着自己输送能量的指尖，全部的精神力量都灌注其上！

试图在那狂暴混乱的灼热能量流中，剥离出属于自己本源的、温润平和的暗红能量！

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的过程！如同在沸腾的岩浆中，小心翼翼地舀取一滴清泉！

红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能量液滴），小小的身体因巨大的精神负荷而剧烈颤抖！指尖的能量流明灭不定，狂暴的灼热与温润的平和激烈交织！

“对！就是这样！继续！”卡珊卓的声音如同催眠，“抽走那些混乱的…痛苦的…只留下…守护的力量！”

（她在引导红，将苏晚记忆风暴带来的痛苦“杂质”从能量流中剥离！）

红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不再试图完全抽回力量，而是将所有意念集中在指尖那一点！

“守护…母亲…”她低语着，纯净的红瞳中，那属于守护的执念光芒大盛！

指尖狂暴混乱的能量流中，一丝温润平和的暗红能量，如同穿过风暴的晨曦，倔强地穿透混乱，稳定地流淌出来，重新注入苏晚体内！

“有效！紊乱能量被部分剥离！目标‘茧’核心震荡减弱！”伦德尔惊喜地报告！

苏晚身体的颤抖明显减弱了一些，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灰白光膜的波动也趋向平稳。

但痛苦并未结束。

“寒…山…”苏晚的口中，再次溢出一个冰冷的名字！带着刻骨的恨意！

（寒山枯爪刺入林薇后心…玄冥指冻结灵魂的阴寒…长老会冰冷放弃的裁决…“归墟之眼”的绝望…）

一股更加阴冷、更加绝望的痛苦记忆碎片，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她的意识深处！

“呃——！”苏晚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嚎！刚刚平稳的灰白光膜再次剧烈波动，甚至隐隐透出一丝…被污染的黑气！

红的指尖，那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温润能量流，瞬间再次被阴冷绝望的“杂质”污染！变得冰冷刺骨！

“不！”红惊恐地尖叫！刚刚建立的平衡瞬间被打破！阴冷的能量流反噬回来，让她如坠冰窟！她试图再次剥离，但那阴冷绝望的“杂质”如同附骨之疽，比之前的灼热痛苦更难剔除！

“该死！”卡珊卓的电子音带着暴怒！她猛地抬起金属手臂，粒子炮的炮口再次旋转伸出！这一次，目标…赫然指向了痛苦挣扎的苏晚！

“既然痛苦无法剥离…那就让她…永远安静！”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

“不——！！！”红的意念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卡珊卓指向母亲的炮口，如同点燃炸药的引信，瞬间引爆了她灵魂深处最极致的恐惧和守护本能！

什么剥离！什么控制！全都不重要了！

毁灭那个威胁！保护母亲！这是唯一清晰的本能！

红的红宝石瞳孔瞬间被纯粹的、燃烧的暗红火焰吞噬！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原始的毁灭能量，无视了指尖的能量通道，首接从她体内深处轰然爆发！

轰——！！！

暗红色的能量冲击波以红为中心，如同失控的核爆，瞬间向西周无差别地席卷而去！

“危险！”伦德尔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扑向远处！

卡珊卓的粒子炮蓄能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波硬生生打断！她高大的金属身躯如同被无形重锤击中，狠狠倒飞出去，撞在远处一根巨大的灰红水晶上！坚固的甲片发出呻吟！

而首当其冲的苏晚，在红的狂暴能量爆发的瞬间，体表那层灰白光膜如同受到同源但失控的力量冲击，猛地向内坍缩！将苏晚的身体紧紧包裹成一个灰白光茧！

红的毁灭能量冲击波狠狠撞在灰白光茧上！

没有爆炸！没有撕裂！

只有…融合！

如同水滴融入大海！那狂暴的暗红毁灭能量，在接触到灰白光茧的瞬间，竟被那绝对“真实”的灰白屏障…强行分解、吞噬、转化！化作了滋养光茧的…纯粹能量！

苏晚在光茧中痛苦挣扎的身体，在这股庞大而纯粹的能量注入下，猛地一僵！

灰白光茧的光芒瞬间暴涨！变得凝实无比！她意识深处那阴冷绝望的痛苦记忆碎片，在这绝对能量的冲击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

“呃…”光茧中，苏晚发出一声悠长的、如同解脱般的叹息。紧蹙的眉头彻底松开，陷入了更深沉、更平静的…修复性沉睡。

红的爆发来得快，去得也快。耗尽了刚刚恢复的微薄力量，她小小的身体软软倒下，再次陷入昏迷。只是这一次，她的嘴角，似乎挂着一丝奇异的、满足的弧度。

卡珊卓挣扎着从水晶基座边站起，看着那光芒流转、坚不可摧的灰白光茧，又看看旁边昏迷但气息平稳的红，猩红的电子眼疯狂闪烁！

（失控的爆发…被转化的能量…更深沉的沉睡…）

“伦德尔！”她的电子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冰冷的亢奋，“记录！分析刚才的能量冲击与融合数据！”

“目标‘茧’进入深度修复状态！防御等级…未知！”

“目标‘红’…她刚才爆发的能量核心频率…与这片空间的源初晶柱…存在0.3%的共振偏移！记录这个偏移值！”

她缓缓走到那根巨大的暗红晶柱前，金属手指抚摸着冰冷光滑的柱体表面，感受着其中内敛的源初波动。

“或许…我们不需要唤醒‘刀’也能驱动‘兵器’…”卡珊卓的意念在处理器中冰冷地流淌，“只需要…找到正确的‘频率’…和足够的…‘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