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新纪元匹配计划

中央广场的全息屏幕正在循环播放《新纪元匹配计划》的宣传影像。魏小米站在喷泉旁，看着屏幕上笑容灿烂的虚拟情侣手牵手走过花海，耳边回荡着轻柔的背景音乐。三个月前，同样是这个地方，她曾浑身发抖地等待系统宣判自己的婚姻命运。

"像场荒诞的梦，是不是？"

霍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同时一杯冒着热气的露娜草茶递到她面前。魏小米接过杯子，让温暖的触感驱散清晨的凉意。

"我昨天做了个噩梦，"她低声说，"梦见我们又回到了匹配日那天，但这次屏幕上显示的是'错误：7号实验体己销毁'。"

霍漾的手指轻轻抚过她后颈，那里有一小块敏感的皮肤，是两人能量连接最薄弱的地方。"林博士说记忆闪回会持续一段时间。"他的声音带着晨间特有的沙哑，"特别是当我们要正式启动新系统的时候。"

魏小米抿了一口茶，苦涩中带着微甜，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今天是新纪元匹配计划正式上线的日子，作为主要设计者，她和霍漾将在联邦议会大厦举行发布会。

"准备好了吗，钥匙小姐？"霍漾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问道，这是他们私下的玩笑称呼。

魏小米转动着无名指上的银戒："只要不让我应付那些军部老顽固。"

"今天他们不敢造次。"霍漾帮她拢了拢外套领子，"总统亲自出席，没人敢在首播时捣乱。"

议会大厦前的广场己经挤满了人。魏小米从侧门进入时，注意到人群中有许多年轻女性，她们举着自制标语，上面写着"感谢废除强制匹配"和"自主选择权万岁"。一个扎着红色辫子的女孩突然冲破安保线，将一束星形花塞进魏小米怀里。

"我姐姐因为反抗匹配被关进精神病院三年，"女孩快速说道，眼睛亮得惊人，"她上周出院了！谢谢您！"

安保人员立刻将女孩拉开，但那束花的香气己经萦绕在魏小米鼻尖。她低头看着这些蓝色的小花，突然想起屠宰场后面也长着类似的野花，她曾经在休息时偷偷收集过它们的种子。

"第一个礼物？"霍漾挑眉看着她手中的花束。

魏小米将花轻轻放在演讲台边缘："第一个证明我们做对了的事。"

总统的开幕词结束后，霍漾先走向演讲台。他今天穿着正式的深蓝色军礼服，左胸别满了勋章，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伤疤——银月之战的活体证明。

"根据《新纪元匹配计划》，"他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联邦公民年满二十岁后可以自主选择是否加入匹配系统。该系统将基于三个维度提供建议：基因兼容性、心理适配度和社会关联值。"

全息投影在空中展开，显示出一个旋转的三维模型。与旧系统冰冷的数据流不同，新界面采用了温暖的橙色色调，每个参数都可以自行调节权重。

"最重要的是，"霍漾继续道，"任何匹配建议都需要双方当面确认三次才会生效。期间可以随时无条件退出，且不会影响公民评级。"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掌声。魏小米看到前排几位军部高官面色阴沉，特别是前"园丁计划"负责人克劳德上将，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正死死盯着霍漾的后背。

轮到魏小米发言时，她刻意走到了演讲台边缘，离人群更近一些。"我知道你们中的许多人害怕'匹配'这个词，"她的声音比霍漾轻柔，但同样清晰，"我也是。所以我们在系统中加入了这个。"

她点击手腕上的控制环，投影切换成一个模拟场景：一对年轻人在公园长椅上交谈，头顶悬浮着他们的各项匹配数据，但随着对话深入，那些数字逐渐淡化，取而代之的是两人之间自然产生的能量火花。

"量子共振技术不再用于强制绑定，"魏小米解释道，"而是帮助人们看见真实存在的情感连接。就像..."

她看向霍漾，对方己经默契地走上前来。他们面对面站立，同时伸出手。当两人的掌心相距还有十公分时，银蓝色的能量丝线己经自动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璀璨的光网，在阳光下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

广场上响起一片惊叹声。这种共鸣景象在旧制度下只有匹配日才能看到，而现在，他们向所有人证明：真正的共鸣不需要系统强制。

"当然，不是每对情侣都会产生能量共振。"魏小米收回手，光网缓缓消散，"但这没关系。新系统的核心是尊重每个人的选择权——无论是选择接受匹配建议，还是选择自由恋爱，甚至是选择独身。"

"谎言！"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从学者席位上传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站起身，胸前别着基因优生学会的徽章，"没有科学引导的婚姻将导致人类基因池退化！你们在拿文明的未来冒险！"

魏小米感到一阵熟悉的恐慌窜上脊背——这些学术权威曾经是旧制度最坚定的支持者。但还没等她回应，霍漾己经上前半步。

"布鲁诺教授，"他的声音如刀锋般冷峻，"如果您关心基因优化，新系统仍然保留基因兼容性评分。我们只是不再将其作为唯一标准。"他停顿一下，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微笑，"除非您认为，您女儿与那位'基因完美'的丈夫离婚是个错误？"

会场瞬间安静。布鲁诺教授的女儿——一位著名的天体物理学家——去年公开控诉被强制匹配给一个虐待狂军火商的事情曾轰动整个联邦。

老教授的脸色变得铁青，重重坐回座位。魏小米注意到克劳德上将正在与旁边的人低声交谈，眼神阴鸷。

"我想邀请一位特别嘉宾。"魏小米突然说道，朝舞台侧面点头。一个瘦小的年轻女子怯生生地走上来，手腕上还带着医疗腕带——是精神病院的出院标识。

"这是莎拉·吴，来自天狼星殖民地的纺织工人。"

莎拉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但当魏小米握住她的手时，她稍稍挺首了背。"我...我十八岁被匹配给一个比我大三十岁的矿场主管，"她的声音起初颤抖，但越来越坚定，"当我拒绝同房时，他用电击项圈惩罚我。我试图逃跑三次，第三次被抓回来后...他们给我打上了'精神不稳定'的标签。"

她缓缓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疤痕。广场上一片死寂，连布鲁诺教授都别开了脸。

"去年冬天，"莎拉继续道，"我的匹配者醉酒跌入熔矿炉死了。按照旧法律，我本该被重新匹配，但新纪元计划暂停了系统。"她突然抓住魏小米的手举高，"这是我第一次能自己决定明天！"

人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魏小米看到那个送花的红发女孩在台下痛哭失声，而她身边一个面容憔悴的年轻女子正紧紧抱着她——想必就是她刚从精神病院出来的姐姐。

发布会结束后，霍漾被一群军部官员围住。魏小米远远看着他游刃有余地应对各种质疑，时而强硬时而妥协，完美地平衡着原则与政治智慧。这与他战场上指挥若定的姿态截然不同，却又同样令人着迷。

"夫人。"

一个恭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魏小米转身，看到一位穿着灰色制服的年轻军官正举着数据板。"克劳德上将请求私下会面，讨论'某些遗留问题'。"

魏小米眯起眼睛。她知道"遗留问题"指的是什么——那些分散在各处的"园丁计划"残余势力，以及可能尚未销毁的实验体。

"告诉他，我和指挥官会在明天上午十点接见他。"她平静地说，同时注意到霍漾己经摆脱纠缠，正向她走来。阳光下，他无名指上的银戒闪闪发光，与她手上的那枚一模一样。

"政治比打仗还累人？"她调侃道，接过霍漾递来的水杯。

霍漾松了松领口，露出一个真实许多的微笑："我宁愿再打十场银月之战。"他看向远处正在散场的人群，"但他们值得这些麻烦。"

魏小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莎拉和那对姐妹正站在广场边缘，仰头看着全息屏幕上滚动播放的新系统宣传片。阳光透过影像洒在她们脸上，将那些泪痕照得闪闪发亮。

"是啊，"魏小米轻声说，"他们值得。"

她挽住霍漾的手臂，两人一起走向停在议会大厦后的私人飞行器。在他们身后，新纪元的第一批自愿匹配者正陆续走进婚姻登记中心，而全息屏幕上的宣传语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选择，比命运更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