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突发事件

这些日子，青河纺织厂可谓旧貌换新颜。

厂区道路两旁的垃圾堆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家属区楼下的臭水沟被填平后撒上了生石灰，连最令人头疼的公共厕所，都史无前例地做到了每日冲洗。

医务室每天都会分发熬制的中药防疫汤，用一个巨大的白铁皮桶装着，散发着浓浓的草药清香，下班的工人排队用自己的搪瓷缸子接上一杯，趁热喝下去。

林岚环视着她的一番抗疫举措在有条不紊推进。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眼皮总是时不时跳两下。

纺纱车间里。

苏晴雪面无表情地重复着手上枯燥的动作。

心里却在疯狂活动。

她不甘心！凭什么林岚可以站在阳光下，享受所有人的赞美，而她这个本该是天之骄女的重生者，却要在这里忍受屈辱和劳累？

她不相信林岚真的能做到滴水不漏。一个如此庞大的防疫运动，必然有薄弱环节！

上辈子有没有乙脑这回事，她记不太清了，没有金手指，她只能暗自观察。

还真被她找到了———负责给家属区喷洒消毒药水的，是两个刚从农村招工上来不久的年轻工人，小王和小李。

苏晴雪观察了几天，发现这两人有些懒散滑头，总想着怎么能省下力气。

这天，苏晴雪趁着午休，特意绕到家属区，果然，她看到小王和小李正躲在一个墙角抽烟，抱怨着工作又苦又累。

她立刻换上了一副温柔善良、善解人意的表情走了过去。

“两位师傅辛苦了。”她递上两颗水果糖，故意捂住鼻子，“唉，这敌敌畏的味道真呛人，一天下来头都晕了吧？这林岚也是，什么事都要求那么严格，也不体谅一下大家在一线的辛苦。”

一番话，立刻说到了两个小青年的心坎里，他们对苏晴雪顿生好感。

眼看时机成熟，苏晴雪压低了声音，看似体贴地给他们出主意：“我听说啊，这个敌敌畏兑水，兑多兑少，外面也看不出来。你们稍微多加点水，味道不就淡点了，自己闻着也舒服。反正就是形式，抗疫组那么忙，哪有空天天盯着你们这块儿？差不多行了。”

小王和小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意动。

这个姐说得对啊！

多加点水，谁能看得出来？

这个既省力气又省药的方子，何乐而不为？

“谢谢姐提醒！我们晓得了！”

看着两人听话上钩，苏晴雪的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转身离开了。

暴风雨来临前总是格外平静。

一天傍晚，尖叫声和哭喊声划破了家属区的宁静！

“不好了！快来人啊！小宝发高烧抽过去了！”

“我家英子也是！浑身滚烫，怎么叫都叫不醒！”

几乎是同一时间，三号家属楼里，接连有三名五到八岁的孩子，同时出现了高热、惊厥、昏迷的恐怖症状！

消息像瘟疫一样瞬间传遍了全厂！

是乙脑！

最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恐慌如同巨石重重地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林岚接到消息，第一时间冲到了现场。

当林岚看到那几个躺在床上、小脸烧得通红、身体时不时抽搐的孩子们时，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怎么会？！

而且，为什么偏偏集中在三号楼这一栋楼？！

“林组长！你不是说防疫工作做得很好吗？你不是说大家不会有事的吗？！”其中一个孩子的母亲情绪崩溃，冲上来死死抓住林岚的胳膊，“我的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跟你拼命！”

一车间的马主任也闻讯赶来，其中有个是他的老来女，他看着自家英子的惨状，脸色发白，指着林岚：“林……林组长，这……这就是你负责的防疫工作？！”

如果说林岚之前收获过多少赞扬，这一刻这些都变成了最尖锐的指责和质疑！

陆锦洲不知何时也赶到了，他走到林岚跟前，将情绪激动的家属和林岚隔开。

他用自己高大的身躯，为她筑起一道安全的屏障。

林岚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眼下最要紧的是救孩子们。

“把孩子们平放在通风的地方，解开衣领，用温水擦拭身体物理降温！”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家长质疑林岚归质疑林岚，到面对自家孩子的事，还是照办。

与此同时，林岚的大脑飞速运转着。

一个最关键的疑点浮现在她心头：“为什么集中在三号楼？”

“这里的环境、人群和其他楼并无不同，唯一的变量，只能是……防疫措施！”

“赵科长！”

她转向早己赶到现场、脸色铁青的保卫科赵科长。

“我需要你的帮助！疫情只在三号楼集中爆发，这不符合乙脑的随机传播规律！唯一的解释，就是三号楼的防疫链条出了致命的纰漏！我要求立刻隔离审讯负责该片区消毒工作的工人！”

赵科长通过先前的事，开始相信林岚，他当即对身后的干事一挥手：“去！把小王和小李那两个兔崽子给我马上找来！”

几分钟后，小王和小李被带到了现场。

这两个年轻的工人，一看到眼前那几个在生死线上挣扎的孩子，腿肚子当场就软了。

“赵……赵科长……”

“我问你们！”赵科长声色俱厉，“三号楼片区的消毒工作，你们两个是怎么做的？！有没有严格按照规定稀释药水？！”

两人眼神躲闪，支支吾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赵科长一声怒喝，如同平地惊雷。

小王“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带着哭腔喊道：“科长，我们错了！我们……我们往药水里多兑了水……我们以为就是走个形式，没想到……没想到会害了孩子们啊！我们不是故意的！”

“混账！”马主任一听，目眦欲裂，冲上来就要打人，被陆锦洲死死拦住。

“为什么要多兑水？”林岚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声音冰冷地问。

“是……是……”小李哆哆嗦嗦，抬头看了一眼人群中某个方向，又迅速低下头。

林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苏晴雪那张混在人群中带着一丝惊慌的脸！

她的心中，瞬间了然！

“说！是谁指使你们的？！”赵科长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在巨大的恐惧和求生欲的驱使下，小王终于崩溃了，指着人群中的苏晴雪，大喊道：“是她！是她跟我们说，多兑点水没关系，活儿轻松，林组长也查不出来！都是她教唆我们的啊！”

“唰——”

所有人的目光，如探照灯一般，齐刷刷地聚焦在苏晴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