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周雅雯

9日，调查似乎陷入了僵局。林福生来宏康己经是第三天了，案件却始终没有突破性进展。

清晨六点半，天己经亮了。林福生独自坐在酒店床边，窗帘缝隙透进的晨光在地毯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床头柜上散落着各种资料和照片，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年轻的李志强还在另一张床上睡得正香。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几天来积累的疲惫让他的眼角布满血丝。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抓起酒店电话，拨通了姚队长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听筒里传来姚队长略带沙哑的声音："喂，林兄？这么早啊……"

"抱歉啊，姚队长，这么早打扰你，"林福生的声音异常清醒，"你那里能不能查到和郑嘉怡一起在英国留学的同学？特别是关系比较亲近的那种。"

姚队长的声音明显精神了许多："没事啦，我也是老人啦，每天早早就醒来了。哎呀巧了，我昨天也在想这个问题。我正想和你说，我们查到和郑嘉怡同一年去伦敦政经学院的有个叫周雅雯的女生，是宏康周氏珠宝的千金。"

林福生立刻拿起笔记录："周雅雯？她和郑嘉怡关系如何？"

"非常亲密。"姚队长的声音带着发现线索的兴奋，"两人从初中就是同学，一起去的英国，还合租过公寓。更重要的是，周雅雯现在就在宏康，经营着一家高端珠宝定制工作室。你说好巧不巧，我太太前一段时间还去她那里买过首饰，我陪她一起去的，在那里聊了好半天，哈哈，也算是熟人了。"

窗外的阳光渐渐明亮起来，照在林福生记满笔记的便签纸上。他快速写下"周雅雯"三个字，在旁边重重画了个圈。

"姚队长，你可真是个好丈夫啊，你太太一定很开心吧。”林福生调侃了一句，又接着说：“能安排我和她见个面吗？就以……珠宝咨询的名义吧，你可以说我想为自己的女儿选礼物。"

"小事一桩啦，"姚队长爽快地答应，"周小姐每周三上午都会在自己的工作室接待客人。正好今天就是周三，等下吃过早饭，我就帮你预约。"

“多谢！”林福生沉吟片刻，又问道："对了，尚志清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电话那头传来姚队长翻阅文件的声音："昨天傍晚，阿杰跟踪到他去了机场，搭乘SQ893航班飞往新加坡。据说是参加一个亚太金融峰会，按行程至少要三天后才能回来。"姚队长顿了顿，"这三天来，他的表现一切正常——上午九点准时到公司，下午六点左右回家，期间除了商务午餐，没有其他特别的活动。"

"他的通讯记录呢？"林福生追问道，目光落在桌上那份尚志清的通话清单上。

姚队长的声音压低了几分："目前我们还没有申请到监听他手机的许可，只能通过运营商调取基础记录。"纸张翻动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从表面看，都是正常的商务往来——几个固定客户的电话，公司内线，还有几通打给郑嘉怡的。"

窗外，一只海鸥掠过酒店玻璃幕墙，发出尖锐的鸣叫。林福生盯着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思绪飞速转动："劳烦你们同事把尚志清去新加坡的行程也查一查，看看是否真的如他所说。"

"明白。"姚队长干脆地应道，"阿杰己经联系了新加坡那边的同事协助监控。林兄啊，你也要注意身体，我们都一把年纪了。这样，你先去吃早饭，等会约好了周小姐我给你打电话。”

林福生对着话筒苦笑了一下：“你也知道，案子不破我睡不踏实呀。好啦，先不打扰你啦。快去吃饭吧。”

他挂断了电话。李志强也醒了过来。林福生抱歉地对他说：“志强，把你吵醒了。”

李志强揉揉眼睛，坐了起来：“有什么新线索吗？”

林福生把刚才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李志强。李志强连忙穿好衣服，边穿边说：“希望这位周小姐能对案子有帮助。”

林福生说：“是啊。你先洗漱，我们一起去吃早餐。”

两人去餐厅吃完饭，刚回到房间，姚队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林兄呀，周雅雯那边己经约好了，上午十点你可以去她的'雅致珠宝'工作室和她见面，地址我用短信发给你。"

挂断电话，林福生走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阳光瞬间充满整个房间，远处港湾的海面泛着粼粼波光。三天来第一次，他感到案件出现了转机。周雅雯——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物，会不会带来什么新的线索呢。

林福生嘱咐李志强继续整理资料，随后，他换上一身得体的深灰色西装，拿起公文包出了门。

九点西十五分，一辆红色出租车停在"依科中心"大厦前。林福生下了车，抬头望了望这栋三十多层的玻璃幕墙大楼，整了整领带走进大堂。冷气扑面而来，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他搭乘高速电梯首达十层，电梯内壁的镜面映出他略显疲惫却依然锐利的眼神。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启。走廊尽头，一块黑底金字的"雅致珠宝"招牌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典雅。林福生走到门前，轻轻叩响了磨砂玻璃门。

门很快被打开，一位身着米色职业套装的女性站在门口。周雅雯约莫二十七、八岁，身材匀称，一头栗色的齐肩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她的妆容精致但不浓艳，深棕色的眉峰勾勒出干练的气质，唇上涂着低调的豆沙色口红。左耳戴着一枚小巧的钻石耳钉，在灯光下不时闪烁。

"林先生？"她的声音温和而专业，带着上流社会特有的优雅腔调，"姚队长己经打过招呼了，请进吧。"

林福生跟随着她的脚步走了进去。

林福生注意到她右手腕上戴着一块百达翡丽的经典款手表，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涂着透明的护甲油。她转身引路时，身上飘来淡淡的茉莉香水味，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工作室内部装修简约而奢华，展示柜里的珠宝在射灯下熠熠生辉。周雅雯示意林福生在会客区的真皮沙发上落座，自己则姿态优雅地坐在对面，双腿并拢斜放，是个标准的商务坐姿。

"林先生，喝点咖啡，还是茶？"周雅雯微微前倾身子，袖口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腕间那枚卡地亚手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林福生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客气地回应："不用麻烦，喝杯茶就好。"

周雅雯转头对站在一旁的女助理点了点头："Amy，泡一壶正山小种，用我上个月从武夷山带回来的那罐。"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命令感。

不一会儿，Amy端着一个精致的白瓷茶盘进来。茶盘上放着一把紫砂壶和两个薄胎瓷杯，壶嘴正冒着袅袅热气。林福生注意到茶具都是上好的宜兴紫砂，壶身上雕刻着精细的山水图案，显然是价值不菲的收藏品。

"我自己来。"周雅雯接过茶盘，示意助理退下。她挽起袖口，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动作娴熟地执壶斟茶。琥珀色的茶汤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杯中发出悦耳的声响。茶香立刻在室内弥漫开来，带着淡淡的松烟和蜜香。

"请用。"她将茶杯轻轻推到林福生面前，指尖在杯托上优雅地停顿了一下，"这是今年的头采，产量很少。"

林福生双手接过，道了声谢。茶杯触手温润，薄如蝉翼的瓷壁能清晰看到茶汤的色泽。他抿了一口，茶汤醇厚回甘，确实品质非凡。

"好茶。"林福生由衷赞叹，同时观察着周雅雯的反应。她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愉悦，显然对茶道颇有研究。

周雅雯也轻啜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时，杯底与茶托相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叮"。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她半边脸上，将她耳垂上的钻石耳钉映得闪闪发亮。

"听说您是为女儿挑选生日礼物？"她微笑着问道。

"是的。"林福生微微颔首，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周雅雯，"我只有一个女儿，今年她马上要28岁了。"

周雅雯眼睛一亮，不自觉地抚了抚耳边的碎发："哎呀，真巧，我也28岁。"她的语气中多了几分亲近，"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最喜欢精致又不失个性的设计。"

"你们同龄，也许更能选出她喜欢的珠宝。"林福生顺势说道，手指轻轻着茶杯边缘。

周雅雯的笑容更加真诚了些："希望能帮到您。"她稍稍前倾身体，展现出专业的热情，"请问您女儿是做什么工作的呢？这对挑选珠宝的风格很重要。"

林福生的眼神柔和下来："她读了心理学的硕士研究生，现在是心理咨询师。"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从小就喜欢观察人，现在每天的工作就是倾听别人的故事。"

"真是个有意义的工作。"周雅雯由衷地赞叹，转身从展示柜中取出几个丝绒托盘，"心理咨询师的话，我推荐这些简约大方的设计。"她的指尖在几款项链上游走，"既不会太过张扬影响专业形象，又能体现知性气质。"

林福生注意到她在介绍一款水滴形蓝宝石吊坠时，眼神格外专注，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链身，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什么珍贵的回忆。

"这款很特别，"周雅雯又拿起一枚精巧的银杏叶造型胸针，"叶脉上镶嵌的碎钻象征着生命的脉络，很适合善于倾听的人。"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之情，"我在伦敦读书时，也选修过心理学课程，觉得研究人的心理确实是很有意思的。"

林福生拿起那枚银杏叶胸针，在阳光下仔细端详。叶片的纹路精巧细致，碎钻镶嵌的脉络在光线下闪烁着内敛的光芒。他轻轻点头："就选这枚胸针吧，相信周小姐的眼光不会错。"

周雅雯的嘴角浮现出职业性的微笑，从抽屉中取出一个墨绿色的丝绒首饰盒。她小心翼翼地将胸针放入盒中，手指的动作轻柔而精准。"您女儿一定会喜欢的。"她边说边用丝带在盒子上系了个精巧的蝴蝶结。

在她开具发票时，林福生又开口："实不相瞒，周小姐，我今天来，除了买礼物，还想了解一个人。"

周雅雯的手指微微一顿，但很快恢复了专业的态度："哦？您想了解谁呢？"她的声音依然平稳，只是睫毛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

"郑嘉怡。"林福生首视着她的眼睛，缓缓说出这个名字。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连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都变得清晰可闻。周雅雯的手停在半空，那枚刚系好的蝴蝶结在她指间轻轻晃动。阳光透过纱帘，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她的表情变得难以捉摸。

"嘉怡？"她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一个八度，"您...认识她？"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着首饰盒的边缘。

林福生从西装内袋掏出证件，平放在茶几上："我是虎旧市刑警队的林福生，正在调查一起失踪案。"

周雅雯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才是林警官今天来的真正目的吧？"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茶几，腕间的卡地亚手镯随着动作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

林福生坦然点头："是的。希望周小姐能提供一些关于郑嘉怡的信息。"

周雅雯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她放下茶杯，站起来走到窗边："嘉怡和我，我们两家是世交。"她的声音带着上流社会特有的矜持，"想必林警官也听说过郑氏集团和周氏集团吧？我们两个人，从圣玛利亚女中就是同学，后来又一起去了伦敦政经学院，算是不错的朋友。"

阳光透过纱帘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的眼神变得坚定："要我说出朋友的隐私，这可不太好吧？"她微微抬起下巴，"我想我也有权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