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祖坟玄机

北境，朔风如刀，卷起漫天沙尘。抽打在每一个士卒冰冷的铁甲上，发出“噼啪”的脆响。

赵氏祖坟所在的风水宝地，此刻却被一股肅杀之气彻底笼罩。

数千名身经百战的裴家军精锐，如今却奉女帝亲笔密令，在此地执行一项足以震动朝野、惊世骇俗的任务——掘开当朝丞相赵怀安的祖坟。

这无疑是大逆不道之举，传出去足以让天下士族人人自危，视女帝为暴君。

每一个士卒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与不安，他们手中紧握的工兵铲，似乎比平日里饮血的战刀还要沉重。但他们是裴家军，是冠军侯裴照一手带出来的兵，是如今女帝手中最锋利、最信任的铁腕。

他们的信仰，早己从虚无缥缈的礼法规条，转为对女帝和裴家最绝对的忠诚。军令如山，纵使前方是刀山火海、万丈深渊，他们也只会眉头不皱地踏平。

山丘之上，裴珏一身玄色重甲，身姿挺拔如松，独立于猎猎风中。

他那张与父亲裴照有七分相似的年轻脸庞上，此刻布满了与其年龄不符的冷冽。目光如鹰隼，死死地盯着下方那座占地广阔、以亲王规制修建的气派陵墓。

他不在乎什么世俗的眼光，不在乎史书会如何评说今日之举。

他只知道，女帝的每一个决策，都藏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深意；父亲的死，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赵家，与此事绝对脱不了干系！

“挖！”

一声令下，千铲齐动。

冻硬的泥土被狠狠翻开，那块象征着赵家百年荣耀、由名家题字的青石墓碑，在士卒们沉重的呼吸声中，被数根粗大的绳索套住，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轰然倒塌，断为两截。

裴照的魂体，被一股强烈的执念牵引至此。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那个他从未有机会亲手教导、如今却己长成参天大树的儿子，心中百感交集。当他看到赵氏祖坟被掘开时，他没有感到任何不妥，反而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意。赵怀安，这个老贼，他坟里的秘密，恐怕比他朝堂上的伪装要多得多！

挖掘的过程异常顺利，超乎所有人的预料。

整座大墓似乎并没有设置任何机关陷阱，仿佛只是一个华丽的空壳。很快，巨大的主棺椁便暴露在众人眼前。那是一口由千年阴沉木打造的巨棺，通体漆黑如墨，即便在白日之下，也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森森寒气。

“开棺！”裴珏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冷得像北境的寒铁。

数十名身强力壮的士卒合力，将粗大的精钢撬棍狠狠插入棺盖缝隙。在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沉重得异乎寻常的棺盖，被一寸寸地缓缓推开。

然而，棺中的景象，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连裴珏的瞳孔都猛地一缩。

没有金银珠宝，没有绫罗绸缎，甚至……连一副枯骨都没有！

这口巨大的主棺之内，竟然空空如也，只在正中央，静静地躺着一个古朴的长条形木匣。

“将军！”亲卫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

裴珏飞身下马，几步便跃至棺前。他没有理会那口诡异的空棺，目光如利剑般死死地锁定在那个木匣上。

木匣非金非玉，由一种不知名的深色木料制成，上面雕刻着繁复而诡异的螺旋形花纹，那花纹仿佛活物，看久了竟让人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裴珏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其捧起。

木匣入手冰凉刺骨，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生命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轻微地搏动。

“咔哒。”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打开了木匣的搭扣。

就在木匣开启的一瞬间，一股冰冷刺骨、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杀气从匣中喷薄而出，让周围身经百战的士卒们都齐齐后退一步，如坠冰窟，呼吸都为之一窒。

只见木匣内衬着猩红色的天鹅绒，七支箭矢，如七条沉睡了千年的毒蛇，静静地躺在其中，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每一支箭的箭身，都布满了与木匣上一般无二的螺旋形纹路，仿佛活物般盘旋而上，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邪气。箭簇呈诡异的三棱形，在阳光下闪烁着幽蓝色的寒光，一看便知淬有见血封喉的剧毒。

裴照的魂体剧烈震颤起来，几乎无法维持形态！

这箭……这螺旋纹……和他胸口那支致命的箭，一模一样！也和他在冷宫枯井之下，钉在七具无名骸骨心口上的箭，一模一样！

赵家祖坟里，为何会藏着这种歹毒至极的凶器？！

裴珏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伸手拿起其中一支箭，入手的感觉让他立刻皱起了眉。这箭的重量和质感，都非同寻常，非金非铁，倒像是某种兽骨打磨而成。

他的目光从七支箭上一一扫过，最终，停在了最右侧的那一支上。

那支箭，比其他的六支要显得更加古老，螺旋纹的磨损也更严重。而在箭羽下方的箭杆上，他发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与木纹融为一体的徽记。

那是一个展翅的雄鹰，脚下踩着一轮弯月。

楚王家徽！

裴珏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楚国，早在先帝时期便己覆灭，为何楚王的家徽，会出现在当朝丞相赵家的祖坟里？还和这种诡异的、足以弑杀冠军侯的箭矢放在一起？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将那支古老的箭拿到眼前，更加仔细地端详。突然，他发现箭杆的尾部，似乎有一道比发丝还要细的缝隙。

他用指甲轻轻一撬，那截箭尾竟被悄无声息地旋了下来！

箭杆中空！

里面，藏着一卷被卷成细棍的、薄如蝉翼的绢布！

裴珏的瞳孔收缩到了极致。他屏住呼吸，用佩刀的刀尖，小心翼翼地将那卷绢布从箭杆中挑出，在自己面前缓缓展开。

月光下，一行行用鲜血写就的、字迹娟秀却又充满了无尽怨毒的蝇头小字，赫然映入他的眼帘。

那上面的内容，让他这位久经沙场、心志坚毅如铁的少年将军，瞬间面无人色，手脚冰凉，如见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