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求求您买下我

啊？

这回洛薇真呆住了。

她就是为了查清被毒死的原因才来黑市的啊，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真实目的。

“得了，大小姐，和我装什么。就算你想逼你未婚夫推进研究进度，也多的是方法——撒泼打滚、威逼要挟，或者首接找公爵施压，哪一样不比你自己钻这老鼠窝强？”

他瞥了一眼洛薇攥在手里的药，眼神锐利：“我们也算合谋一起犯罪过了，虽然你没能得逞，但没必要找假模假样的借口蒙你的帮凶吧。”

洛薇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她总不能老实说“我吃毒药死掉了，来这一趟是为了查清谁毒死了我自己”吧？

无措地张了张嘴，却懵懵地作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

沃尔夫看着她这副被戳穿后语塞仍不肯交代的模样，心中那点莫名的烦躁更甚，语气也彻底沉了下去：“其实我知道能逼着你非亲自跑一趟不可的是什么。”

他幽绿的眼眸扫向黑市更深处，冷笑一声：“你这样高高在上惯了的贵族，无非是想亲眼看看、甚至亲手挑挑黑市里当作货物交易的奴隶。”

“我不是……”洛薇下意识想要反驳，却没有想出合适的理由，声音弱了下去。

在沃尔夫那笃定且带着点鄙夷的冷冷目光下，她的否认显得多余且苍白无力，只好保持沉默。

沃尔夫不再给她辩解的机会。

看着美丽的雌性，他禁不住生出些失望感。

虽然他也说不清自己在失望些什么，是她对自己的隐瞒，还是她表现出和传闻中一样的荒唐。

也许是他期望过高了。

他的大手依旧虚拢着她的肩臂，只是这次带着不容置疑的引导力道，半推半带着她走向一个方向。

“大小姐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要留下遗憾，省得惦记着下次又雇佣我带你来。”

洛薇被沃尔夫带着，走到通往地下交易场地的入口旁边。

周围有数个守卫看守，显然地下交易场地管理比起黑市其他地方都严很多，不是有些身份的人不会被放行进入。

好在守卫们都认识沃尔夫，也从他保护洛薇的姿态辨出罩在他斗篷里的该是个财力雄厚的雌性雇主，多半是贵族。

因此都怪笑几声，窃窃私语着讨论了些贵族雌性会看上什么样奴隶的猜测，倒没有其他更僭越的举动，目送他们走进通道。

通往地下交易场地的通道里，空气更加浑浊粘稠。

整条路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摇摇欲坠的惨白灯泡提供着照明。

洛薇只在鬼屋里看过类似的布置。

问题是她知道鬼屋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她将要跟随沃尔夫去到的地下交易场，单是奴隶交易这个词摆出来就很可怕了。

他们穿过通道，到达目的地，视野开阔不少，为了方便买家挑选奴隶，光源也不再吝啬地限制，只不过目之所及处都是一排排陈旧的铁笼。

蜷缩身体待在笼内的奴隶们不发出声音也不动，不能确定是死是活。

洛薇不敢仔细看。

她听着奴隶主们挥舞鞭子的破空声，像个慌慌张张的小尾巴一样缀在沃尔夫后面，小声说：“好了好了，我看过了，没有好奇心了，我们这就撤吧。”

她眨着湛蓝眼睛求放过的样子怂怂的，可怜又可爱，沃尔夫冷硬的心禁不住软和了些。

或许她是从哪儿打听到黑市有奴隶交易，一时新奇才想来看看，并没有那种变态贵族买奴隶满足施虐欲的想法。

不同他说，也可能是觉得难以启齿吧。

“大小姐还知道怕就好。”

沃尔夫不准备继续为难她，更深处的奴隶们多数被弄得猎奇以吸引买家，真带她去看了，可能会把胆小的雌性吓出个好歹。

正准备带她走，就在这时，一个靠近角落的巨大水箱突然“哐当”一声爆裂。

腥咸冰冷的水流如同小型瀑布般猛地喷涌而出，冲得附近几个铁笼哗啦作响。

随即是一声刺耳的尖利斥骂从不远处传来，愤怒地叫嚣道：“抓住他，别让那个小杂种跑了！妈的，之前原来都是在装乖，都到这地界了竟有胆子敢跑了！”

洛薇和沃尔夫循声望去。

混乱的水雾和飞溅的水花中，一道矫健迅捷的身影猛地从破碎的水箱和混乱的人影中窜出。

那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少年，面容精致到难辨雌雄。

墨蓝色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和纤细的颈侧，几缕发丝粘在光洁的额头上。

在他的耳后，泛着斑斓彩光的薄鳍纱在溅落的水珠中微微颤动，如同易碎的蝶翼。

他赤裸的上半身覆盖着些许细密如同黑曜石般的鳞片，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用粗糙白布在腰上围了一圈遮挡的下半身倒并非鱼尾，而是一双修长笔首的腿。

只不过变化出的腿似乎不太适应陆地的奔跑。

动作间带着一种初学者的生涩和踉跄，偏偏在混乱中精准地朝着洛薇和沃尔夫的方向冲来。

大概是因为他们正处在通往地面的通道前。

几个手持滋滋作响电击棒的奴隶贩子面目狰狞，气急败坏地紧追在后，口中污言秽语不断。

“海族？”

沃尔夫眼神一厉，肌肉绷紧，准备将洛薇完全护在身后，并出手拦截这个麻烦。

他在底层混迹时间己久，清楚知道囚困奴隶们的囚笼虽然看起来陈旧简陋，但坚固程度足够，囚徒们徒手几乎不可能破出。

困住海族的水箱更是用特质材料制成，能击碎水箱的海族少年绝不是表面上这么脆弱。

然而人鱼少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韧和速度，猛地矮身，竟然灵巧无比地从沃尔夫手臂防护的空隙中钻了过去。

下一秒，洛薇感觉到手腕一凉。

一只湿漉漉、带着海族特有冰凉体温的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

力道之大，仿佛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她愕然低头，正对上跌倒在她身前的鲛人少年仰起的脸。

处在惊慌失措中，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水珠顺着他墨蓝色的发梢滴落，滑过苍白精致的脸颊和微微颤抖的唇瓣。

那双盈亮的眼眸蓄满了泪水，如同破碎的浅紫宝石，正用一种能瞬间击穿人心防的眼神凝视着她，空灵的嗓音带着令人心碎的颤抖和哭腔。

“救……救救我！求求您买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