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春溪织锦

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林夏踩着沾满露水的青石板出了门。阿黄摇晃着尾巴跟在身后，雪球则灵巧地跃上篱笆，歪着脑袋看她将竹筒浸入溪水。晨光穿透薄雾，在溪面碎成粼粼金箔，林夏这才注意到溪水上游飘来几瓣早樱，粉白花瓣打着旋儿，掠过她挽起的裤脚。

"丫头，当心着凉！"周大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猎户背着新打的猎物，腰间酒葫芦随着步伐轻晃，"后山的野莓该熟了，晌午带你去采？"林夏刚要应声，忽听得远处传来清脆的竹哨声。循声望去，只见山道上走来个背着竹篓的少年，月白短打束着靛蓝腰带，腰间别着的铜铃随着步伐叮当作响。

"这是隔壁桃溪村的苏砚。"周大叔眯起眼睛，"他家世代采药，前儿还送来新晒的艾草。"少年走近时，林夏才看清他眉眼清秀，鼻尖沁着薄汗，竹篓里探出的野菊沾着晨露。"周叔，山脚下的野薄荷疯长，您家那几畦菜怕是要被挤坏了。"苏砚将几株草药递给林夏，"这是止血用的七叶一枝花，姑娘留着备用。"

林夏道谢时，雪球突然从篱笆上窜下来，首首扑向少年腰间的铜铃。苏砚眼疾手快接住小猫，指尖擦过林夏掌心，两人皆是一怔。阿黄却汪汪叫着，咬住雪球后颈往回拽，逗得周大叔哈哈大笑："这俩小家伙，倒比人还热闹！"

春阳渐盛，林夏跟着苏砚往溪边走去。浅滩处，几个村妇正蹲在青石上浣衣，捣衣杵起落间，水花溅起细碎彩虹。最年长的王阿婆抬头望见林夏，笑出满脸皱纹："快来瞧瞧咱们的城里姑娘！听说你教大伙儿用竹管引水，如今后院的菜畦再也不愁旱了！"

林夏红着脸接过阿婆递来的野枇杷，目光却被对岸景色吸引。连绵青山如黛，半山腰的茶田层层叠叠，采茶女的蓝布头巾在新绿中若隐若现。山风掠过，送来阵阵茶香与歌声："春茶嫩，春溪长，采得新芽换酒尝......"苏砚见她看得入神，轻声道："翻过那座山就是桃溪村，下月茶会，姑娘可要同去？"

正说着，忽听得上游传来惊呼。林夏循声望去，只见个七八岁的孩童在浅滩上踉跄，手中竹篮顺着水流漂远。她来不及多想，撩起裙摆便冲进溪中。溪水漫过膝盖，凉意刺骨，林夏却紧盯竹篮，在它即将被漩涡卷走时一把抓住。等她抱着竹篮上岸，才发现苏砚不知何时己脱了外衫，正将瑟瑟发抖的孩童裹住。

"阿福！你这皮猴子！"气喘吁吁跑来的妇人正是王阿婆的儿媳，见到儿子安然无恙，红着眼眶就要给林夏下跪，"多亏了姑娘......"林夏慌忙扶住她，湿发垂落肩头，沾着几缕水草。苏砚默默递来帕子，目光掠过她被溪水浸透的衣襟，又迅速移开。

日头偏西时，林夏提着满满一篮野莓往回走。晚霞将溪水染成琥珀色，她蹲在溪边清洗浆果，倒影里的自己褪去了初来时的憔悴，眼角眉梢皆是笑意。阿黄突然警觉地竖起耳朵，林夏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只见山路上有陌生身影晃动——那几人衣着短打，腰间佩着长刀，正朝着韶山村的方向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