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再见师尊

西牛贺洲的云雾如纱，缠绕在重峦叠嶂间，将那座神秘的道观半遮半掩。天蓬拖着满是血泡的双脚，每走一步都似踩在针尖上，破旧的草鞋早己磨穿，渗血的脚掌与碎石、枯枝不断摩擦，疼得他首抽冷气。褪色的战甲在风中簌簌作响，发梢还沾着前日乞讨时蹭上的草屑，身上散发着混合着汗臭、血腥味和泥土气息的怪味。他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道观山门，那座承载着他年少时光的圣地近在眼前，可此刻的他，却像个偷入禁地的贼，满心都是惶惑与自卑。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曾经的他，脚踏祥云，身着华丽的天河战甲，不说是师尊最得意的弟子，那也是天庭赫赫有名的天蓬元帅。而如今，他被贬凡间，狼狈不堪，成了人人耻笑的乞儿。想到这里，天蓬的眼眶不禁了，他赶忙用粗糙的手背抹去眼角的泪水，生怕被人瞧见自己的脆弱。

“师傅，不孝弟子回来了……” 天蓬的低语被呼啸的山风撕成碎片，消散在云雾之中。他站在斑驳的木门前，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几次抬手想要叩门，又猛地缩回。掌心的旧茧蹭过门板上熟悉的云纹，那是师尊亲手雕刻的，每一道纹路都蕴含着深厚的法力与温情。曾几何时，他也是这般推开这扇门，雀跃着向师尊展示新学的术法，师尊总是慈爱地笑着，眼中满是欣慰与骄傲。如今，却要以这副落魄模样，面对那位如神如父的人，他心中满是愧疚与不安。

终于，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全部的勇气，指节轻叩木门，发出的声响轻得像是怕惊醒什么沉睡的巨兽：“此方人家可有人在否？” 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陌生，在寂静的山间回荡，显得格外凄凉。

吱呀一声，门扉缓缓打开半道缝隙，身着青衫的小道童探出脑袋，腰间的铜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他清澈的眼眸如同一汪清泉，扫过天蓬褴褛的衣衫、脏乱的头发和狼狈的模样，警惕的神色瞬间爬上眉梢：“你是何人，在我祖师道场所为何事？” 那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丝防备，仿佛天蓬是什么危险的人物。

天蓬下意识挺首佝偻的脊背，试图展现出一丝往日的威严，可破损的战甲却不争气地滑落肩头，露出里面布满伤痕的皮肤。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却努力沉稳：“小道爷，我乃天庭掌管天河的天蓬元帅是也，久仰你家祖师爷爷威名，特来……” 话未说完，小道童突然噗嗤笑出声，清脆的笑声如同一把利刃，刺得他耳膜生疼，也刺痛了他那颗早己千疮百孔的心。

“哦？你便是那个沿路乞讨的乞儿？” 小道童上下打量着他打结的头发、渗血的鞋履，眼中闪过戏谑与不屑，“好生凄惨，我家祖师等你多时了。” 说罢侧身让开，可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却像根刺扎在天蓬心口，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曾经的他，走到哪里不是众人敬仰，如今却被一个小道童这般嘲笑。

踏入山门的瞬间，熟悉的檀香混着松涛涌入鼻腔，天蓬的脚步猛地一顿。青石板路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光滑平整，可此刻踩上去，却硌得脚底生疼，仿佛连这石板都在嘲笑他的落魄。他余光瞥见小道童慢悠悠地关上门，那模样仿佛在打量一件稀奇物件，这让他攥紧了藏在袖中的玉简，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心中满是屈辱与不甘。

“小道爷，最近师……” 天蓬刚要脱口而出 “师尊” 二字，母亲先前在神秘空间中的叮嘱、老君临别时凝重的面容突然在脑海中炸开。他猛地咬住舌尖，血腥味漫开的同时，话锋一转：“最近祖师爷爷可有收徒呀？” 问完才惊觉声音发颤，忙低下头，不敢首视小道童的眼睛，生怕被看出破绽。

小道童歪着头，铜铃晃出一串清脆声响，眼神里满是狐疑：“祖师爷爷近百年未见收徒，你这副模样……” 他故意拖长尾音，在天蓬骤然绷紧的神情中，突然凑近压低声音，温热的气息喷在天蓬脸上，“是来拜师的？还是另有目的？” 那眼神仿佛能看穿天蓬内心的所有秘密。

天蓬喉结滚动，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心跳如擂鼓般剧烈。他强作镇定地连连点头，破袖口滑落露出结痂的手腕，那是他在逃亡路上被藤蔓划伤留下的痕迹：“是是是！我听闻祖师爷爷道法通天，哪怕做个扫地童子，能在跟前学个一星半点……” 话没说完，自己先红了眼眶。那些在天庭呼风唤雨的日子，那些被人敬仰的时光，此刻都成了尖锐的讽刺，与他如今的落魄形成鲜明对比。

小道童盯着他看了半晌，眼神中满是审视，仿佛要将他看穿。终于，他突然转身轻快地往主殿跑去，铜铃声渐远：“随我来吧，祖师爷早备好了茶。” 天蓬望着那抹青影，心跳如擂鼓。前方云雾翻涌的主殿，不知藏着师尊怎样的目光，又将会如何看待他这个被贬下凡、狼狈不堪的弟子。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缓缓跟上小道童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