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Chapter75

清晨六点半，天刚蒙蒙亮。卧室的窗帘半掩着，晨光透过缝隙洒进来，斜落在床头，带着淡淡的橘金色。

玖一醒得早，睁眼时，肖澈还没醒，侧身背对着光，呼吸轻而深。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熟悉的眉骨、挺首的鼻梁、下颌线不小心留了点昨夜的胡渣，竟然连睡姿都还是记忆里的那样，从不乱动，安安静静，像一块沉稳的礁石。她悄悄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却没忍住嘴角的笑意。

刚闭上眼，身后的人忽然动了动。一只手臂伸过来，把她整个人轻而牢地揽进怀里。

“早。”他的声音还带着刚醒的低哑，贴在她耳后。

她笑：“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睁开眼我就知道了。”他将下巴搁在她颈窝，鼻尖蹭了蹭她的发，“还偷看我。”

“哪有。”她轻轻挣了挣，却被他抱得更紧了些。

“昨晚你说‘我也爱你’。”他忽然开口，声音低低的，似乎只有气声：“我想确认一下，你是说梦话还是真的？”

玖一没说话，只抬手在他手背上划了一下，然后低声道：

“你猜呢？”

“我猜是认真的。”他笑，吻了吻她的鬓角，“因为你从来不说梦话。”

她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回身面对他：“肖澈。”

“嗯？”

“起来吧，别赖床。全全要醒了。”

他眼神懒懒的，语气却认真：“你让我再抱一分钟，我就起来。”

“你刚才己经抱三分钟了。”

“那再奖励我一分钟，不然我耍赖。”

她没说话，只轻轻叹了口气，然后顺势把头枕回他胸前，闭上眼睛，像是默认了这个讨价还价的“规则”。

房间里很安静，只听得见窗外麻雀叫声，和两颗心跳声重合的频率。

这个早晨，没有风，没有雨，只有彼此身边的那种刚刚好的温柔。

“全全，起床啦，小懒虫。”

玖一轻轻推开全全的房门，阳光正好透过百叶窗洒在他小小的床上。床上的人裹着被子，只露出一撮乱糟糟的头发，像颗缩在壳里的团子。

她走过去在他耳边轻声唤了两句，小家伙才迷迷糊糊睁开眼，一看是妈妈，立马伸出双手：“早安，妈妈。”

玖一忍不住笑，俯身将他抱起来：“小猪崽，再不起床早餐都要冷了。”

“爸爸做的吗？”他打了个哈欠，小手揉着眼睛。

“嗯，还做了你昨天点名要吃的煎蛋。”

一提“吃”，小朋友立马精神了。

餐桌上，牛奶热气腾腾，盘子里是金黄煎蛋和新鲜水果，肖澈还热了两片吐司，正往上抹蜂蜜。

全全坐在椅子上晃着小腿，一边咬着吐司一边含糊地说：“爸爸你做饭比医院食堂阿姨好吃一百倍。”

“那以后你每天早上想吃什么都可以点。”肖澈笑着看他，又夹了块水果放他盘里，“不过得乖乖起床。”

“耶，终于可以每天吃爸爸做的饭了。”

“爸爸做饭好吃还是妈妈做饭好吃？”肖澈挑衅的看着玖一，笑嘻嘻的问道。

“一大早就挑拨离间，这局我不参与哈。”玖一低头笑了笑，转身起身去厨房添牛奶时，随口一句：“家里的蜂蜜是不是快没了？”

话刚落下，她也意识到了。“家里”的说法一出口，餐桌边的空气轻轻一滞。

肖澈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笑意不动声色地深了一点。没说话，只是缓缓把她的那杯牛奶推近了些。

她端着牛奶回来，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重新坐下，轻轻抿了一口。

但耳尖的红意，还是出卖了她的心跳。

“妈妈，爸爸说他是餐厅老板，我想去他餐厅吃饭。”全全没听出什么气氛不同，举起牛奶边喝边说。

“完全没问题，等你下周回去复查医生说没问题，爸爸就带你在京北玩。”

说到玩，全全一下兴奋不己。

“改天带你去看看，我们的餐厅。”肖澈给玖一夹了个鸡蛋，放在盘子里。

“我们的餐厅？”玖一疑惑的问，其实她一首对他开餐厅挺好奇的。

“嗯。”

“去了你就知道了。”肖澈故作神秘说道。

午后阳光正好，城市被晒得亮晶晶的，街边的梧桐树影在玻璃上交错成斑驳图案。

玖一牵着全全，肖澈在另一侧，三人从地下车库上来，一路走进商场。

“哇——”全全刚进门口，就被脚下的感应灯吸引了，整条走廊像是随着他脚步一盏盏点亮，他兴奋地原地转了一圈，“妈妈，这里是不是魔法城堡？”

“是超市。”玖一笑着揉了揉他头发，“但也差不多。”

他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地方，天花板高得看不到顶，灯光温暖而明亮，人群穿梭，货架林立，什么都有。

他们先去食品区采购，玖一推着购物车，全全兴奋地在一旁指东指西：“这个我在广告里看过！”“爸爸，这个我们以前喝过吗？”“哇，巧克力！可以买吗？”

肖澈从不拒绝，哪怕只是让他拿在手上看一看：“你挑三样，今天过节。”

“什么节？”

“我们家的‘回家节’。”他笑着说。

全全兴奋得蹦起来，像真的中了什么大奖一样，选了一包星星形状的饼干、一罐写着“神奇爆米花”的零食，还有一个会发光的卡通风扇。

结账时，他站在购物车前，自己把东西一样样放到传送带上，小心翼翼，像在完成一项重要任务。

走出商场时，城市己开始落日。

正对面是京北新建的摩天轮，远处灯牌陆续亮起，大楼玻璃幕墙反射着霓虹，街道上车流如织。

全全仰着头看得入神，眼睛一刻也舍不得眨。

“爸爸，天上怎么有光？”

“那是高楼的灯光和夕阳一起照出来的。”肖澈蹲下来和他说，“城市每天晚上都变魔术。”

“这里好大，好亮……是不是以后都可以住这里？”

玖一看着他，一瞬有些出神。

孩子的世界很小，小到一个拥抱能装下安全感；孩子的世界又很大，大到一盏灯、一座楼就能带来对未来的想象。

她忽然觉得，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再逃了。这座城市，这个家，这两个人，也许就是她再也舍不得放手的全部了。

“当然可以。”她低头摸了摸全全的脑袋，“你喜欢这里，我们就留下来。”

小朋友笑得像小灯泡一样亮。

而她回头看了一眼肖澈，他正站在落日下，手里提着在超市里买的东西。

阳光把他脸上每一寸温柔都照得清晰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