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抱歉，你不归我们管

威廉?王像只惊惶的仓鼠，缩在公寓墙角，手指拨弄着最后几片饼干。窗外，警笛声与爆炸声交织，似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

五天前，他刚踏上这片土地时，还沉醉于这里所谓自由的气息，为清甜的空气和饮用水赞叹不己，可如今，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迷失在迷宫里的老鼠，西面都是绝境。

“只剩三片了……”他喃喃自语，指尖颤抖着掰开半片饼干，放入口中，任由唾液慢慢软化那干硬的口感。

饥饿如一只无形的利爪，狠狠攥紧他的胃。曾锦衣玉食、从未尝过饥饿滋味的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个自诩“世界灯塔”的国家，沦落到这般田地。

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又是一条紧急警报：【所有居民请勿外出，暴乱仍在持续，物资配送将延迟……】

“狗屁配送！”威廉?王怒不可遏，将手机狠狠摔在沙发上。

政府承诺的配送，己经三天不见踪影，超市的货架更是空空如也。

换作从前，他早就打爆政府投诉电话，还会在网上曝光，让负责的官员付出代价。但此刻，他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稍有举动就招来灾祸。

威廉?王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微微掀起百叶窗一角。

街道对面，一家便利店正遭洗劫。几个蒙面人挥舞着棍棒，砸碎玻璃，如恶狼般疯狂抢夺着所剩无几的商品。

他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那张带着鲜明东方特征的面孔，此刻仿佛成了危险的烙印，像他这样的亚裔，现在己经成了众矢之的，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如刀般的敌意目光。

“都是那些疯子的错……”他咬着牙，心中把怒火撒向大洋彼岸的祖国。在他扭曲的认知里，如果那个国家肯“乖乖低头”，接受“文明世界”的领导，自己何至于落到现在的处境！

威廉?王走到浴室，盯着镜子中的自己——黑色的头发，略微上挑的眼角，典型的东方面孔。在以前，这是他想要摆脱的血统诅咒；而现在，这成了危险的标志。

"咚咚咚！"突然的敲门声让威廉浑身一颤。

他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移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看——是两名膀大腰圆的白人警察。

威廉?王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露出一丁点儿的声音引起了两位警官的注意。

两名警察似乎没有发现屋里威廉的存在，他们又粗暴捶了几下门后，便骂骂咧咧的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的功夫，隔壁的房间响起了同样的敲门声。

威廉记得隔壁是一位和他一起从东国来到这里的女人，听说还是个小有名气的作家，写出过不少抨击东国政府的名篇。

吱呀一声，门似乎开了。

这栋破公寓的空心隔板根本就不隔音，让他能很清楚的听到隔壁的说话声。

“警官先生，请问有什么事情吗？”是那位女作家的声音。

“我们接到举报，有人说看到你在屋里无许可种植大麻，我们需要进去搜查。”

“这怎么可能？一定是有人诬告，我从来不碰那东西！”女作家是声音变高了。

“是不是诬告让我们进去检查完就知道了，现在我郑重的告诉你——让开！”

“你们根本没有搜查令，你们没有权利擅自进入我的屋子！这是我的领土。”女作家尖叫起来。

“最后一次警告，让开！”警察的怒吼和踹击大门的声音一起传了过来，威廉?王甚至看到头顶的天花板上飘落下大量的白灰。

女作家的尖叫声越发的尖锐了，“你们这是违宪！我要去联邦法庭投诉你们......”

伴随着一声咔嚓声和一阵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女作家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伙计，你快看我发现了什么！”一个兴奋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个黄皮猴子果然在违规种植大麻，这下证据凿凿了。”

大麻？不可能啊！威廉?王有些疑惑，虽说和对面的女人并不是太熟，可他不记得她碰过那东西。

突然，他想起来了。对面的女人在自己家里种了不少的番茄和葱苗，难不成是那些？

就在这时，对面再一次传来了喊叫声。

“伙计，你快来看看啊，F**K，这家伙在家里囤积了这么多的物资！”

“该死的，果然是这些黄皮猴子把东西都弄走了，脸书上的消息没有骗人！”

“伙计，还等什么，这些可都是赃物，我们得马上给它没收掉。”

“你，你们不能带.带走我的东西！”

“你.你们没有权利那样做！”女人似乎醒了。

“女人，我们现在正式控告你非法种植大麻，这些非法所得被我们依法查扣了，有什么话去警局里说吧！”先前那个警察恶狠狠的吼道。

“把东西还给我！”尖叫声和拉扯声一起响了起来。

“女人，我警告你，你不要.....”

“啊，这个该死的家伙居然敢挠我的脸，我的眼睛！”

砰砰砰砰砰......

连续不断的枪声响了起来，随后彻底归于平静。

威廉?王蹲在门后，双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浑身上下止不住的颤抖，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晚上，一篇新闻报道出现在了他的手机里——

非法移民在出租屋里私下种植大麻，还暴力抗法，警方警告无效后将其击毙。

报纸上还附带了几张照片，一张是女子身中N枪惨死的样子，一张是一位白人警察，打了码的脸上依稀可以看到几条红色的伤痕，上面还标注了被犯人袭击所伤。

最后一张是几个盆栽，说是查获的大麻，虽然上面有厚厚的马赛克，但是威廉?王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就是番茄和葱苗。

威廉?王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与绝望，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冲到垃圾桶旁，疯狂翻找。

最后，他找到了一张被他揉成一团的传单，小心翼翼的把传单展开，然后按照传单上的电话号码拨打了出去。

“你好，这里是东国驻鹰家大使馆，请问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助吗？”

“你，不，您好，我，我是威，不，王，王德发，我现在被困在鹰家了，这里不安全，我想回国，请问可以帮助我吗？”

电话对面沉默了，王德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死死的盯着手中电话，就仿佛握着救命稻草一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对面终于又有了声音。

“很抱歉，威廉?王先生，经过我们核实，您在不久前自愿放弃了东国人的身份，并加入了鹰家，请您向鹰家的相关部门寻求帮助，再见！”

说完，电话被挂断了。

威廉?王不死心，再次拨打，却只听到忙音——他被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