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孙久安画的饼

手里拿着信纸，毕昇在心里琢磨。

沈括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听到些小道消息，就连给他写两封书信。

沈括一定是了解到一些内情，但不便在信中多讲，只能提前给他报个信儿，让他心里有个数。

到底去还是不去，要尽早做打算。

果然没过几天，毕昇接到谕令，经略副使孙久安请他过府叙话。

毕昇不敢怠慢，带上随从和护卫，第二天一大早出发前往经略安抚使司所在地——苏州。

毕昇等人快马加鞭，第二天傍晚赶到了苏州城。

第二天上午，毕昇前去拜见孙副使。

双方见面，寒暄几句，孙副使便问：“毕昇啊，看你气色不错，这些日子不见，报馆的生意如何？”

“承蒙大人关照，生意一首很好”，毕昇答道。

“哦..我没看错你，你天生是个做生意的材料，怎么样，今后有什么打算？”

“这么快就进入正题了？”毕昇心道，却明知故问，“大人的意思是？”

孙副使笑道：“我没什么意思，随口问问罢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孙副使说道：“前阵子有个去京城的朋友回来跟我说，他去的时候正值国外使团入京朝贡。

天竺国进贡了一头金毛狮子，交趾国的贡品除了大象，还有紫矿石和乳香等稀罕物饰。”

孙副使顿了顿，一脸神秘的说：“要说最厉害的还是占城国，他们献了一只麒麟。”

“麒麟？！”毕昇也不由得叫出了声，“这可真是天降祥瑞，可惜无缘看到神兽的真容”。

“是异兽，不是神兽！”孙副使纠正道。

“这是为何？”

“麒麟现世，如此祥瑞，就是泰山封禅也不过分，所以朝廷相当重视，私下里找了好几个博物广志的学士和见多识广的蕃商来辨认，最后你猜怎么着？”

“怎么样？”

看着毕昇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孙副使心中好笑，“最后确定是山犀。”

毕昇哦了一声，问道：“朝廷之后是如何处理的？”

“还能怎么处理，自然是不了了之了”，孙副使说道。

“可惜，可惜，虽不是真麒麟，但这山犀我也没见过，不知生得什么模样？”，毕昇颇为感慨地说。

孙久安端起茶碗，用茶盖轻轻撇着水上的茶叶，啜了一口，看似漫不经心的说：“京师之地的繁华和新鲜见闻，岂是我等在这里能相比的”。

看到毕昇的神情似乎有所领悟，才继续说：“你若在京都寻一处地方，寻几个得力之人常驻，将他们在京都的见闻，传回杭州，登在明德时报上，想此会更引人入胜。”

毕昇立刻来了兴趣：“大人实在高瞻远瞩，这确实是高见，小人在想，租房子、雇人，其实如果能在开封再设一处明德报馆的分馆，也许更方便..”

他话音刚落，孙副使便放下茶盏，接口道：“你看看，不亏是生意人，这么好的想法，我怎么就没想到！”

看着孙副使在表演，毕昇恨不得去给他颁个奖，却也只能配合他说道，“是大人的高屋建瓴，给了小人启发，不过..”

他舔了舔嘴唇，“这事想起来容易，要真办起来，难度估计很大，毕竟那是京师重地，可不是两浙路能相比的。”

“这是谦虚话，你的才能我是了解的，我相信你能办成。”

“大人，小人不是谦虚，明德报馆在杭州、在两浙路是很风光，但全是仰仗大人的威仪。可到了京都，我人生地不熟，实在是心中没底。”

孙副使听罢哈哈大笑，“原来担心这个呀，我的老上司，现中书门下副宰相的张仆射，其实很欣赏你。

我之前也多次和他提起过你，张仆射评价你说‘忠义仁勇，是可信赖之人’。你看，评价很高的！”

毕昇听罢，赶紧起身行礼，口中道，“相爷如此评价，小人愧不敢当。”

“坐下，坐下”，孙副使笑着招呼毕昇坐下，接着说道：“如果你有进京的打算，我给你写封荐书，凭张相的威望，你的明德报馆想不开张都难。另外..”

孙副使压低了声音，“张相初入京都，身边缺少可信任的得力之人，如果你能得他的信任，将来别说是报馆生意，请张相推荐你入仕，封妻荫子，光宗耀祖，岂不美哉！”

毕昇心道：“孙副使这一番话，就把人求我变成了我求人，还给我画了一个前途似锦的大饼，着实厉害！！”

孙副使见他低头不语，也不着急，岔开了话题道：“最近京都里有个土地兼并的案子，你可听人说过？”

毕昇回道：“小人不知！”

于是，孙久安就把这案件的经过简单介绍了一番，又把这案子背后的一些隐情透露给了毕昇。

孙久安说，这个案子之所以不简单，是因为他背后的关系网极为复杂，而且涉及到庆历新政之后朝廷的格局。

庆历新政是由名臣范仲淹主导的一次革新，针对的就是土地兼并，冗员、冗兵、冗费这些积弊。

之前，宋军与辽国激战，形成僵持的局面，签了澶渊之盟。

而后又有西夏进犯边境，朝廷无奈遣使求和。

内外压力下，翰林院知制诰欧阳修上书官家要求改革吏治，大臣尹洙也上书说“弊坏日甚”。官家在此形势下，擢拔欧阳修、余靖、王素和蔡襄西人为谏官。

任命范仲淹为中书门下参知政事，也就是副宰相；大臣富弼、韩琦辅之。

随即，范仲淹提出了明黜陟（严明官吏升降）、抑侥幸（限制官僚滥进）、均公田（治理土地兼并）、厚农桑（重视农业生产）、减徭役、修武备（整治军备）等十项改革措施，庆历新政就此开始。

之后，范仲淹又检拔了一批支持新政的官员，出任各路转运按察使，督察新政的实施情况。

不过，新政实施后，恩荫减少、官员面临淘汰、重新分配土地等措施，首接触动了世家豪族们的根本利益，因此遭到他们的激烈反对。

不久之后，毁谤新政的言论开始出现，并日渐多了起来。

更有不少保守派官员，指责范仲淹等革新派大臣结党。

要知道，结党可是历朝历代皇帝最厌恶和警惕的事，甚至有些朝代，出现了大臣集团架空皇权的情况。

这让皇帝赵祯对范仲淹等人生出了猜疑之心，于是范仲淹提出了“小人之党、君子之党”的说法予以反击，欧阳修也写了《朋党论》辩驳。

不过，这并没有结束两派官员的斗争，反而成了导火索，保守派代表夏竦又开始拿大臣石介给枢密副使富弼的公文大做文章。

他说在公文中，石介要富弼仿效西汉的霍光废掉当时的皇帝另立新君，还诬称石介己经起草了废旧立新的诏书。

并且诬陷范仲淹、富弼、石介等人有大逆不道之罪。

其实，那道废立诏书，是夏竦指使他的婢女模仿石介的字体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