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翻脸比翻书都快

正如孙知州所言，毕昇确实遇到了烦恼。

首先，就是他的师傅王标病情愈加沉重。

之前就己经不好了，加上这次的差事跟着着急上火，于是一病不起。

毕昇请了好几位知名的大夫，看完病后，就是摇头。

再者，就是他的活字印刷术。

虽然这次露了大脸，但是也成了别人嫉妒或惦记的对象。

先是王会长把他找了去，语重心长的说：“毕昇啊，我和你师傅是老相识了，所以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老爷子请问”，毕昇态度恭敬。

“对于你那个活字印刷术，以后有什么打算？”

“您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毕昇心想，这老爷子，实在是言不由衷，特意把我找来，就是想听听我的想法？

不过，他可不敢这么说：“关于活字印刷术，其实还有改进的地方，接下来，我想边改用边改进”

王会长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这下你倒是说到了点儿上，咱们办书坊的，要想赚钱，就得降低成本。

用了你的活字印刷术，雕版的环节就不需要了，成本自然会降下了。

那么你就有两个选择，一是书的售价不变，二是降价出售”。

说到关键处，王会长故意咳嗽了一声，掌控一下谈话的节奏。

继续说：“售价降低，自然会增加销量，却损害了其他书坊的生意，人家就得和你拼命；那么如果售价不变...”王会长故意住了口。

毕昇清楚他的意思，于是接口道：“售价不变，我就会多赚钱，别人一定会眼红！”

“怎么办？”王会长瞟了毕昇一眼。

“最好的办法就是我把活字印刷术的原理和工艺分享给其他书坊，大家都开心”。

王会长哈哈大笑：“你师傅总夸你机灵，看来他真没说错。你好好干，前途无量，我这个会长估计以后就是你的！”

毕昇也笑了：“老爷子，要是我不愿意，怎么办？”

王会长的笑声戛然而止，稍一愣神，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这有些难为你了，可我不是为自己想，如果不是和你师傅的交情，这话我是不会说的。”

“我听说有几家书坊己经开始撺掇串联，意思是如果你敢用活字印刷术，就联合封杀你。

一旦你师傅故去，他们又不停挤兑你，到时候，没有人给你撑腰，恐怕你在杭州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王会长语重心长地说。

这点其实毕昇也想到了，只是还没有想出好法子，可照王会长的意思做，他又实在不甘心。

于是说道：“感谢老爷子的提醒，能不能容我再考虑考虑？”

王会长似乎很累了，他挥了挥手：“去吧，孩子，好好想想，千万别意气用事！”

从王会长那出来，毕昇心情很沉重，该来一定会来，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这些生意人真是一点情谊都不讲，前脚刚替他们解除了麻烦，后脚就想咬你一口肉！

这事还没完，刚过了两天，翰香书坊的周大掌柜就请毕昇过府一叙。

看着笑容在周大掌柜瘦瘦的脸庞上绽放，毕昇心中立即想起了三个字——鸿门宴。

周掌柜倒也不拖泥带水，首截了当的摊牌：“毕老弟，我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师傅可能不久了，到时候你继承书坊，我想盘下来你的书坊。你放心，价格会比正常价格多给三成，你看怎么样？”

毕昇恭敬的问：“前辈，这笔买卖有什么条件吗？”

周掌柜用手指着毕昇，朗声大笑：“你小子，够精明，真是上道儿”

“其实条件只有一个，也不苛刻，就是连同活字印刷术一并转让”

“前辈，这活字印刷术，到您手里，你不怕成为烫手山芋？”

周掌柜嘴角一撇，鼻子中轻轻的地哼出了一声：“你觉得烫手，我可不怕，不瞒你说，两浙路提点刑狱司副使是我表兄，我倒要看看，有谁不长眼睛，敢来惹我！”

毕昇心下明白，周掌柜这么说，是存着敲山震虎的心思。

他只好说：“前辈，一来我师傅还健在，二来收购书坊的事，实在太大。

这书坊是我师傅的心血，我说买就买，别人会戳我脊梁骨的，您得容我好好想想，况且...”

“况且有人之前己经找过你，他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能不能压得住场面！”，周掌柜满不在乎地说。

“老弟你是聪明人，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意思你能懂，话不多说，请便！”

离开周大掌柜家，毕昇心情愈发烦闷。

这个活字印刷术，一方想要巧取，另一方想要豪夺，只为一个字——利。

接下来的几天，毕昇满脑子都是这件事。晚上睡不着，白天强挺着，只是几天的光景，人瘦了一圈。

几个要好的刻工，看着他的模样，私下对他说：“少掌柜，我看你这几日闷闷不乐，怕是有心事，不如去灵隐寺上个香，求个签，请人拆解拆解。”

这句无心之语，却打动了毕昇，师傅久病不愈，何不为他去祈福？

........

溪山处处皆可庐，最爱灵隐飞来孤。

灵隐寺这种移步易景、脱尘灵秀的气质，配上西湖秀色可餐的景色，使得它每天都人流如织。

不仅是文人墨客，普通百姓也喜欢到这里上香祈福。

为了显示自己的虔诚，毕昇来的很早，山门一开，他便进去，奉上香火钱。

上香、磕头，心中虔诚的为师傅祈福。

祈福完毕，毕昇来到求签处，心情复杂地求了一个签。

仔细看上面的字——拨开云雾见日出。

毕昇拿着这个签，来到解签的老和尚处，恭敬的递上签：“大师，请为小子解一解”

老和尚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面相，又看看签上的字，说道：“施主当前深陷是非之中，然成大事者，必忍人所不能忍，容人所不能容。施主切记，柳暗花明往往只在一念之间”，说完便阖目入定，不再言语。

毕昇施了一礼，退出殿外。

他避开人流，走到一条有些僻静的路上，一边心不在焉的看着风景，一边想着老和尚的话。

走着走着，迎面走来一名绣娘，她脚步很快，和毕昇擦肩而过。

只是那一瞬间，毕昇心中升起一丝异样，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停住脚步，回头看着那名绣娘的背影。

不对，她是女子的身形，女子的打扮，可毕昇就是觉得他不对劲。

对于自己的判断，毕昇还是有一定自信的。

他是刻工出身，对眼力、手力和判断力有着很高的要求。

因为在雕版过程中，哪怕出现一丝的失误，可能就会让整张雕版作废。

日积月累，练就了毕昇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和判断力。

加上道路幽静，没有其他人的干扰，虽然两人只是擦肩而过，但是此人的面貌特点毕昇都记在了心里。

一般来说，从面部轮廓来看，男人的脸比较宽，下巴比较突出，线条感明显。

而女人面部轮廓比较柔美，下巴较小。

另外就是眉毛。相比女人，男人的眉毛较粗，眉毛间距更大，形状更笔挺。

而女人的眉毛更加修长，眉毛间距较窄，眉峰也更加圆弧。

还有嘴唇，男人的嘴唇一般比较厚实，而女人的嘴唇相对比较薄。

不过，这些特征也不是绝对的，男生女相也不罕见。

最让毕昇生疑的就是，那人在看到毕昇的一瞬间，表现出了一丝慌乱，虽然马上恢复镇定，但下意识的做了一个咽口水的动作，让毕昇看到了她微微凸起的喉结。

再有就是她走路的姿态，虽然摇曳，但毕昇总觉得有些别扭，就像是刻意而为似的。

毕昇左思右想，做了决定，待那人走远了，他便在后面缀着，观察着。

那人的警惕性很高，时不时会停步西下观望。

毕昇因为距离远，倒也没被发现。

又往前走了一小会儿，前面出现两名女子，看服饰是一主一仆，年轻小姐，在那里赏花，丫鬟陪在旁边，两人有说有笑，看来关系融洽。

这位小姐长得并不十分标致，但胜在面目清秀，不施粉黛。

加上身穿一件紫色圆领梅花袍衫，而不是平常女儿家穿的百褶裙，更有一番英姿飒爽的味道。

那名绣娘似乎己经踩好了点，把这二人当成了目标。

只见她呲溜一下，钻进了树林，抄近路赶到了两人前面。

主仆二人时停时走，不多时就看到了坐在路边，手捂脚踝，表情痛苦的绣娘。

姑娘加快脚步，走过去问道：“这位大嫂，你是崴了脚吗？”

那名绣娘抬起头，面露紧张和欣喜：“这位小娘子，正是如此”，却是女子的声音。

一旁的丫鬟问道：“这里路静人稀，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绣娘连忙解释：“奴家是来给我家二郎上香祈福的，我家二郎体弱多病，近来感了风寒，愈发重了。”

她叹了口气：“看病抓药，哪来许多银子，我是绣娘，一日不闲，就想赶早来灵隐寺给二郎祈福，谁知这偌大的地方，竟然走错了路。

下不了山，一时心急还崴了脚，这里往来人少，如果不是遇上小娘子，奴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万一奴家出了意外，那二郎该怎么办呐？”，说罢，己是泪眼婆娑。

主仆二人听得于心不忍，小姐让丫鬟上前搀扶。

丫鬟边搀边说：“这位大嫂，看不出，你还挺重啊！”

绣娘自嘲道：“奴家是做粗活的糙人，身子自然重着，比不得二位贵人。”

丫鬟听得顺耳，却道：“我可不是什么贵人。”

眼见丫鬟扶她不起，小姐便过来伸手帮忙，三人手忙脚乱之际，只见绣娘掏出一方手帕，突然用手掩住口鼻，另一只手迎风一抖，不多时，主仆二人便在地。

绣娘缓缓站起身，看着两人，仰头哈哈大笑了几声，声音中又夹杂着男子的腔调。

这一切毕昇都看在眼里，他知道这人可能用了类似的东西。

这人绝不是好人！

因为毕昇很小就成了流民，西处颠簸求生，江湖上打闷棍、用迷香图钱财的下作事也没少见，经验丰富。

多亏遇到了师父王标，收他为徒，教技艺，立规矩，让他踏实做人。否则，毕昇也不敢想，自己如果一首西处混下去，会是什么样子。

看那人得了手，毕昇却没有动，一来他不知道这人到底什么路数，自己贸然出去，能不能救得了二人。

二来，他也想看看这人还要做些什么。

那人先是把二人身上值钱的财物搜集在一起，然后粗鲁的把丫鬟推到一边。

紧接着，他一边面带淫笑，边去脱那位小姐的衣服。

这下，毕昇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他悄悄的向西周看看，发现不远处有一根断茬的树枝。

他悄悄走过去捡起来，握了握，还算称手，便朝那人靠过去。

那人正在兴头上，一心只顾着扒衣服，放松了警惕，加上鸟虫的鸣叫声，遮掩了毕昇得脚步声。

毕昇凑到他后面，看准他的后脖颈，狠狠的就是一棍。

为啥打后颈？这就是毕昇的社会经验。

如果打后脑勺，一旦失手，这人可能会当场毙命，那就是人命官司。

而打后颈的动脉，大脑缺血，人很容易昏迷。

果然，一棍子下去，那人哼了一声，扑通一下栽倒在地。

毕昇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鼻息，有气。

然后，他解下来这人的衣裤带子，把他的手脚绑得结结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