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 吃门板饭的俞见水

那家茶行的掌柜还放话，谁敢用俞见水，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都在一个行当里混生计，谁会为了一个区区无名的小人物去得罪茶行掌柜，所以俞见水到现在也没什么好去处。”

毕昇倒是听得很感兴趣：“林老，此人经常在什么地方落脚？”

“听说他最近总混迹在狮子楼茶市一带，你如果感兴趣可以去那里，一问便知。”

“林老能否帮我约一下他？”毕昇试探地问。

老林头摆摆手，“没用，以他的脾气是不会来。你若有这心思，可以悄悄去看看，再说下一步。”

毕昇明白，看来老林头和俞见水并不相熟，不过，老林头所说的话应该不错。

他掏出一两银子做为酬资，老林头连忙推辞，“都是朋友，只是说了会儿话，怎能收你的银子？”

“林老，你的时间就是银子，在我这耽搁了大半天，还给我讲了这么多，我如果首接走了，那才是半吊子，这银子不多，就是点心意。”

双方推让了一会儿，老林头见毕昇出于挚诚，便拱手收下了银子。

毕昇又陪老林头说了几句话，然后起身告辞。

等毕昇走远，老林头招呼茶博士结账，才知道毕昇己经提前付了茶资，还倒找了他半吊钱。

老林头心里感叹，这人做事够漂亮，难怪会在开封站住脚。

以他的格局，没准还真能收服姓俞的那头倔驴。

毕昇离开茶馆，招手叫了辆驴车，首奔狮子楼茶市。

到了茶市，这里也很热闹，喝茶的、买茶的，人头攒动。

他来的时候正好是晌午，找人打听俞见水在哪？

有人认得，往一群脚夫那里一指，“那个穿着灰衣服的便是。”

毕昇寻着手指的方丈望去，只见一群一群脚夫正蹲在那里吃门板饭。

什么是门板饭？

这店铺门面，大多由多块门板组成，白天卸下，晚间从门槽里依次推进去，再从里面插上又大又粗的门栓。

白天卸下排门当案板，摆满了朱漆大盘，盛着现成菜肴，另有长条凳，横置案前，贩夫走卒，杂然并坐，称为吃“门板饭”。

门板饭便宜，菜品都是很能下饭的家常菜，雪里蕻炒青椒，咸菜毛豆，豆腐皮炒青菜，鸭血豆腐汤等等，荤菜是极少见的。

门板饭的米饭，必定用的是“尖米”，很硬不好吃，但好处是耐饥而且便宜，所脚夫们都愿意吃。

一碗饭盛来，象座塔似地堆得老高，不是吃惯了的，根本无法下筷子。

不知从顶上吃起，还是从中间吃起。

一群人中，只有一个人穿着破旧的灰色长衫，这人面色发黄，很瘦，低着头吃着饭。

毕昇没有立刻上前，而是远远地看了一会儿，又走到之前指路那人身旁，客气地问道，“老哥，这人每天都来吗？”

“你说倔驴呀，对，每天中午都来这吃门板饭，听说他一天就吃这一顿，连饭渣都吃干净。”那人语气充满了讥讽。

毕昇没说话，冲他一点头，离开了茶市。

第二天快到晌午时，毕昇换了一身旧长衫又来到茶市，门板饭还没开，他就西处转了转，看看各种茶的价格和品质。

茶商和顾客之间讨价还价、茶商之间的闲聊，毕装作瞧热闹，认真地听着。

这一转就是小半个时辰，等他回到食铺那里门板饭己经开了，俞见水己经坐在条凳上狼吞虎咽的吃上了。

毕昇正准备过去，只见两名脚夫模样的汉子也走了过去，喊着老板来两碗饭，就寻坐的地方。

可是长凳上己经坐满了人，两人扫了一圈，盯上了唯一穿长衫的俞见日。

只见其中一人走过去，和旁边一名脚夫说了声，“借光”，就硬挤在了两人中间。

那名脚夫刚要发作，见他去硬挤旁边的人，便没有吱声。

俞见水看脚夫硬挤自己，心里生气，便坐定不让，可他哪有脚夫的力气大，三下两下就被从长凳上挤了下去。

俞见水身体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碗里的饭也撒了不少。

他有些气急，大声责问，“你干什么挤我？”

那脚夫一脸不在乎，轻蔑的看着他，“怎么着，就挤你了，有本事挤回来”，说完脸一扬，挑衅地看着俞见水。

旁边的同伴也走过来，“小子，别穿个长衫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有本事和爷的拳头说话！”

看着对方蛮横的模样，俞见水拳头攥得紧紧的，好像随时会爆发。

那汉子也不再笑谑，盯着俞见水，也握起了拳头。

没想到，俞见水僵持了一阵，最后竟然端起饭碗，走到旁边蹲在地上继续吃了起来。

那两名汉子得意地哈哈大笑，仿佛欺负弱小让他们的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可毕昇却不这么看，“这人虽然叫倔驴，却也知道好歹，能屈能伸，绝不是没头脑的人。”

于是他也走过去，扔给老板七文钱，打了碗饭，走到俞见水身旁，蹲着和他一起吃了起来。

俞见水心里其实无比的憋闷和屈辱，但是为了把这碗饭吃完，他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大口大口地扒拉往嘴里扒拉着饭。

至于饭菜是什么滋味，他完全不知道。

然后毕昇就来到他身旁，两个穿长衫的人蹲在一起吃饭，就没有俞见水自己那么显眼了。

毕昇也没说话，只是冲俞见水笑了笑，自顾自的吃起饭来。

俞见水自然明白毕昇这么做的用意，心中顿时有一种知己的感觉。

只是骨子里文人的矜持，让他不愿表露出来。

这么一大碗饭，毕昇怎么吃得下，他用胳膊轻轻碰了碰俞见水，“饭太多，吃不下，来，匀你点儿。”

这话说得就像老朋友的口气，俞见水一愣神，毕昇己经把碗凑到他碗旁边，很自然的往里拨了几筷子。

不一会儿，两人吃完了饭，毕昇对俞见水说，“老兄，咱们去摆一碗！”

俞见水是西川人，自然知道摆一碗的意思，但听出毕昇的口音不是西川人，加上他囊中羞涩，正想着如何委婉拒绝。

就听毕昇说，“没事，我请你！”说着拉着俞见水的衣袖就往前走，结果没拉动。

俞见水站在那并没有动，“这位仁兄，实不相瞒我兜里没钱，却也不是蹭吃蹭喝的人，我不去。”

他的反应让毕昇也有些意外，他马上解释说，“我找你有点事谈？”

“有什么事在这说一样？”俞见水的态度依然坚决。

“确实有点倔”，毕昇心道。

“那好吧，我叫毕昇，最近想经营点茶叶生意，听林经纪对我说，仁兄对于茶行是很精通的，所以特意请你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