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与以往的都不同

十月初六一大早，皇后身边的周嬷嬷就带着紫英和花嫽两个丫头进了揽华小筑，吩咐几句话后刚想走，燕宁就叫住了她。

“嬷嬷等一下。”

“姑娘可有吩咐？”周嬷嬷得了皇后的令，私下里燕宁还是曹家的西小姐，尽量不称‘娘娘’给燕宁添堵。

虽然不合规矩，但规矩是人定的，帝后都默认了，谁又敢明面上挑理？

燕宁迎着晨光从台阶下来，神清骨秀的温婉面容上因三分病气，看着格外惹人怜。

“深秋早晨霜寒重，姑娘不该穿这么少出来。”周嬷嬷面露忧色，连忙吩咐人取大氅来。

燕宁心领，笑着道：“嬷嬷莫急，我身体无碍。只是有一件事需要劳烦嬷嬷帮我跑一趟。”

“姑娘尽管吩咐就行，老奴哪里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撇开燕宁的身份不讲，谁会不喜欢眼前这般谦和有礼，温婉乖巧的可人？

周嬷嬷对燕宁是越接触越喜欢，只是碍于身份差距，面上的分寸把握得极好。

“嬷嬷知道的，燕宁一向喜欢清静，所以燕宁想着让内务府将多出去的人都领回去。揽华小筑不大，外殿洒扫的宫女太监两三个便也够了。至于内殿，如今有花嫽和紫英帮衬着如玉照顾我，姑母和嬷嬷不必担心。”

“这老奴不敢做主，此事还需皇后娘娘点头。”

内务府人员调度这等事情，是需要禀明皇后的，所以燕宁对周嬷嬷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

“这些规矩燕宁都懂，那就麻烦嬷嬷帮燕宁带个话了。”说着，燕宁笑着将腕上的羊脂玉镯褪下，放在了周嬷嬷掌心，见她想要推辞，连忙开口：“嬷嬷知道的，这两个丫头跟了燕宁很长时间，我向来看得紧。这东西就当是我替她俩送的谢礼，日后在宫中若是遇见什么麻烦事儿，还望嬷嬷能帮着燕宁照看她们一二。”

难怪曹家指名让范嬷嬷给紫英和花嫽教导宫规礼仪，原来都是为着燕宁。

主仆情深最打动被皇宫这座樊笼困住的后宫之人，见燕宁这般为两个丫头打算，周嬷嬷更觉燕宁至纯至善，便也没有推辞，收下了东西。

周嬷嬷走后，燕宁这才将注意力放在紫英和花嫽身上。

“行了，这儿没外人，别端着了。”

燕宁话刚落，紫英和花嫽对视一笑，绷着的肩膀瞬间松了下来。

“小姐，你都不知道那范嬷嬷有多凶。”

“可不是嘛，花嫽为了学好宫规，她的手心儿可是刚消肿呢。”紫英忍不住调侃。

花嫽嘟着嘴轻哼了一声，从如玉手中接过白狐领大氅给燕宁披上，“今儿个小姐起的倒早，可要去睡个回笼觉？”

“明知故问。”燕宁扫了一眼院里正在洒扫的宫女，提着裙摆，转身向屋里走去。

按照燕宁对李镜的了解，夜访揽华小筑绝不是最后一次，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里还是人越少越好。

……

摄政王府内，李镜刚用完午膳离开， 凭霜院里就响起一道道清脆的破裂声。

潘侧妃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淑丽韶好的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慌张，“唤云，昨个王爷是不是去瞧孟亭薇了？”

“奴婢早前就打听过了，孟氏被诊出怀孕后，王爷就去过她屋里一次，昨夜一整晚王爷都待在书房里。”唤云道。

“书房？”潘霜见有些无力地瘫坐在身后的圈椅上，眼眶微红，“那便只有白露，或者蒹葭了。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本妃还当她们是个老实的，原来背地里竟这般不检点勾着王爷。”

唤云闻言，似是想到了什么，半纠结半疑惑道：“娘娘，依奴婢见，怕不是那两个丫鬟。”

“把话说清楚。”

“前两日白露染了风寒，所以近两日都没有去书房侍墨，蒹葭昨夜奴婢也见过。所以，奴婢觉得并不是她们。而且，昨天奴婢也没听说哪个屋叫了水。”

潘霜见听了唤云的话后，心中警铃大作，倏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垂泪喃喃道：“那昨夜，王爷怕是不在府上。”

潘霜见缓缓闭上了眼睛，神色悲伤。

唤云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不稳的身形，安慰道：“娘娘您不必担忧，想来是王爷一时得了兴儿宠幸了哪个不知名儿的女子，这以前不是也有过吗？”

“你不懂，你不懂。”潘霜见摇了摇头，声音哽塞，“王爷在外虽端着个风流多情的名头，喜爱美人儿，可入他眼的不多。他虽然招惹的女人多不胜数，但极有分寸，真正碰过的女人也不过寥寥几个，还都接到了府里。这一个，怕是与以往的都不同。”

潘霜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旁人或许不知，可侍寝过的都知道，摄政王从不允许女人亲吻他的唇，更不允许旁人触摸他的脖颈。所以，当潘霜见看到他嘴唇和脖子上的伤后，她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才会害怕。

即便得知孟亭薇有孕，她都没有过像今天这么强烈的危机感。

“那个女人，究竟是谁？”她清雅的凤眸中闪过一丝嫉妒。

“娘娘，即便再怎么不同，这次王爷不是没将人带回来吗？兴许只是王爷在外喝多了酒，或者被人用了药，不得己而为，这也有可能呀。”

唤云的话突然点醒了潘霜见。

若是说下药迷情，她是万万不会信的，因为他午膳时的表现和神态实在不像是被算计后该有的样子。

可为何这次没有将人带回来呢？

潘霜见脑海里飞快闪过一个人的脸，脸色煞白，“是她，难道是她？”

是了，没有带回来是因为这个人，他带不走！

皇后寿宴那日，她就坐在李镜身侧，自然感受得到他当时的异样。细细想来，那日频频见底的酒杯，又是因为谁呢？

当日他眼神里流露出的那种情绪，她从未见过。当时她只当他喝醉了，没有多想，现在想来，什么都有迹可循。

对，还有那盒粉色东珠。

他明明知道自己求了皇后很久了，结果他转头就送给了那个女人。

之前她还可以安慰自己，或许他早就知道了那个女人的真实身份是曹家西小姐，所以才会将东珠送给她。再或者，他是为了拉拢燕缺为己所用，这些理由她都能接受。

潘霜见的心口像是被人用刀子捅了般，疼痛无比。

她不能接受李镜心里没有她，更不能接受李镜心里有了旁的女人。

一想到曹燕宁的身世和现在的身份，潘霜见慢慢镇定下来，眼中闪过从未有过的凌厉。

别的人倒也罢了，但那个人绝对不能是曹燕宁！

潘霜见知道李镜将来是要登上皇位的，一个被和离的弃妇，一个二嫁的宫妃，怎配！

她绝不允许曹燕宁成为他人生的污点，绝不允许未来的大周皇帝被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私德败坏。

潘霜见长长舒了口气，道：“唤云，派人去找兄长，就说我要见他一面。”

“是，奴婢遵命。”唤云福身，连忙吩咐人去送口信。

这些都是她的猜测，并无实质的证据。潘霜见不想胡乱污蔑于人，但也不能坐以待毙。曹燕宁身份过于特殊，在下决定之前，她必须要搞清楚那个女人究竟是不是她……

德荣弓着腰退出了书房，刚把门关上，蒹葭就从廊角走来，手里端着一盘桂花糕。

“今儿这糕点就不必送了。”德荣出声拦下。

蒹葭会意，知道主子这是情绪不佳，向德荣道了声谢后，又回了后厨。

人一走，德荣就垮了肩，心中一阵纳闷儿。明明昨晚都见着人了，早上回来时也挺高兴，怎么午膳后回来涂了药，脸又黑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曹西小姐真真是个能人儿，竟能引得自家王爷这般惦记，大半夜不睡觉夜闯后宫。

这是得手了，还是没得手？

德荣摸了摸下巴，一想到王爷嘴上和脖子上的痕迹，眼睛亮了亮。

曹西小姐看着温柔，这下嘴着实狠了些。不过，只要是自家主子喜欢，他又瞎操什么心？说不定是这俩祖宗的房趣儿也说不定。

只能说，他家王爷，花样越来越多。

脾气，也越来越阴晴不定了。

书房里，李镜单手撑着头，手指轻叩着桌面，幽深凉薄的眼眸紧紧盯着铜镜，眼底越来越阴沉。

昨晚，他明明是想要了她的。他想过她会挣扎，会不愿，可他又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她如何与他何干？

可真当面对她时，自己的心就止不住会被那个女人所牵动。情绪，会因为她的几句刻意讨好而受到影响，被她牵着走。

他很清楚自己将来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他不想任何事情、任何人脱离自己的掌控。

这也包括他自己……以及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