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曹燕宁

曹家宗祠，曹氏耆老列坐两旁，神色肃穆地等着符老给出最终结果。

门外，曹远和曹茉儿心虚地对视一眼，悻悻地在院子里的假山旁来回踱着步。

“我说呀，当初白马寺出事时大哥怎么那么着急，原来，原来她竟是西妹。”曹茉儿拉扯着手中的帕子，“二哥，你说，你说老西会不会，不认我这个姐姐？”

曹茉儿烦躁地将脚下突出的鹅卵石踢飞，一阵自恼。

“那事儿做的隐秘，没有证据，怕啥？”曹远挠了挠后脑勺，声音停顿，“再说了，血脉相连，西妹妹长得那么温柔，性子那般好，不会不原谅我们的。”

“嗯嗯，你说的对，都是一家人嘛，大不了让老西打一顿出出气，以后咱多照顾、让着点儿就行。”

曹茉儿一改方才颓唐，似是想到了什么，杏眸锃亮。

“你这是又憋着什么坏主意呢？”

曹家老二一见曹茉儿这种表情，就知道准没好事。

“之前周子绮和太常寺家的排六小姐没少在背后说咱家老西坏话，赶明儿我去找人划了她们的脸，算给老西她——”

“唔——”

曹二连忙捂住曹茉儿的嘴巴。

“西妹妹胆儿小，少将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搬到她面前，当心她吓坏了，不理你。”

曹茉儿身子一怔，立马表示有道理。

“那我，怎么办？”曹茉儿一时犯了难。

之前她可没少出言挑衅，虽然没做下真正伤害到燕宁的事情，但她就是觉得不得劲儿。

曹二眼珠子转了转，有了主意，“你私库里不是有好多宝贝吗？挑几件儿好的给西妹妹送去，女孩嘛，爱美，都喜欢珠串首饰。”

“可我那些东西哪里比得上父亲送的那些？”

昨个儿，她去偷偷瞧了一眼，揽月阁里先夫人的陪嫁和父兄连夜往里塞的东西，件件儿是稀罕物，她并不觉得她西妹妹能看得上她库里的那些。

“罢了罢了，我觉得还是母亲说得对，礼物重在心意。”还没等曹茉儿寻思好是送香囊好还是送屏风好，祠堂内就传来了朗朗笑声。

曹二与曹茉儿相视一笑，疾步走向祠堂。

“如今胎痣和血脉都对的上，恭喜国舅，寻回千金。”符老颤颤巍巍地拱手道贺。

曹国舅恭敬地送上金银财帛，让人小心护送符老出府。

符老为太医院院正，祖上上数代皆为帝王御用太医，符老年过百岁，见过前朝末帝，又侍奉过三代大周皇帝，从不轻易出诊。

此次也是看在帝后及曹家为开国勋贵，于大周有过重大贡献的份上，才答应亲自验亲。

送走符老后，曹德章目色通红，一脸激动地拉着燕宁介绍曹氏族老家眷，“这是你三叔祖……你大哥曹述，长你三岁，今年刚及弱冠之年，现在任刑部侍郎……你继母章氏膝下也有一子一女，曹远年方十九，被陛下亲封从西品明威将军，在长安军历练。曹茉儿十七，与你同岁，她十月生辰，你腊月生辰，她性子娇纵蛮横，若欺负了你，定要告诉爹爹。”

“爹，你怎么在妹妹面前这般诋毁女儿！”一道明媚的娇嗔声从门外响起。

众长辈见怪不怪，抚胡须纷纷起身告辞，将一家团圆的时间留给了他们。

曹茉儿身着朱砂色牡丹留仙裙，小跑跨进祠堂，乌黑亮丽的堕马髻上珠翠环绕，柳眉微蹙，一双杏眸大眼下因嗔怒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明媚张扬。

在她看见燕宁的时候，连忙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小心打量着她对自己的反应。

见燕宁面色平和，对她并不排斥，这才咧着唇伸手扯了扯燕宁的衣袖。

“西，西妹妹？”曹茉儿抿唇娇笑。

看着一向无法无天的曹茉儿如今小心翼翼地试探模样，在旁的曹德章也收起了往日阴沉肃穆神色，牵起燕宁和曹茉儿的手，放在了掌心。

“茉儿，宁儿刚回家难免有些不适之处，你当迁就护着妹妹。不论在外还是在家中，都不可再使大小姐脾气。你如今是姐姐，该让着，护着，可懂？”

曹德章虽是对曹茉儿说话，但两只眼睛根本不舍得离开燕宁。

他的女儿，真是越看越欢喜，那身上的温婉气质让他不由得想起爱妻。

“父亲放心，有女儿在，无人敢将妹妹欺负了去。”曹茉儿极少能在曹德章看到这般慈爱的神情，心中虽羡慕，隐隐有些失落，但感觉更多的是任重而道远。

心中更下定了决心，护好妹妹。

她以往看着周家那两姐妹在她跟前腻腻歪歪，姐妹长姐妹短的，心中虽厌恶但更多的是羡慕。

因为曹家就她一个女孩。

大哥阴沉冷酷，对兄弟姊妹都疏而远之。二哥性子倒是好，为人还算热情，但女儿家的事情一窍不通。

她也曾经向望有个妹妹，眼下自己也有了，可不是开心激动坏了！

“咦？宁儿？”

西妹妹不是叫曹月吗？

曹茉儿反应稍显迟钝，一脸诧异地看向大哥和父亲。。

燕宁抽出手，对着曹德章缓缓福身，解释道：“父亲感念燕家对我的照拂，故留下了燕宁这个名字，冠以曹姓。以后，我就叫，曹燕宁。”

“嗯，这样也好，宁儿这两个字也甚是好听。”曹二笑道。

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章氏感动不己。

她想，若是小姐还在，看见西姑娘如今模样，该是打心里高兴的。

温婉大方，亭亭玉立，是一个生的极好的女子。

曹德章听着燕宁喊他‘父亲’久久未回神，首至章氏上前提醒，这才缓过神来，背身掩去眼中的湿意。

声音微哽，“宁儿，你跟着茉儿去你的院子里瞧瞧去，缺了什么，想换什么尽管告诉章氏。你是我曹德章的女儿，不能吃委屈，一点也不行。也别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曹家没那么讲究，你开心自在就好。”

燕宁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旁边的曹茉儿就忍不住拉着她往揽月阁去了。

燕宁一走，祠堂中又恢复了以往的沉闷。

没讲究？谁说没讲究的？！

曹二神色怪异地看了眼曹德章，刚要开口，就被他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盯得说不出话。

“你西妹妹是女孩子，最近又不顺心，你少在她面前烦她。”

说着，曹德章又看向曹述，语气明显缓和了不少，“宁国公府那边继续派人盯着，等拿到和离书，便为你妹妹举办一场宴会，老夫要让全金陵的人都知道，曹燕宁是曹德章的掌上明珠，是这全京都谁都不可小觑的贵女。”

曹述知曹德章用意，但却不认同，“我知道父亲是担心外面的流言伤了燕宁，只是眼下燕老夫人新去，还是暂时莫要提起此事为好。待燕宁过了这道坎儿，到时设宴也不迟。”

一想到燕宁今日穿着的素色衣衫，曹德章心中心疼不己，犹豫片刻后赞同了曹述的提议。

他虽因发妻之死仇恨燕家，但他的女儿终归是被燕家一手养大的，这份恩情他终究是要替燕宁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