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夜探香闺

八月十七日一早，京师大理寺外一个柴姓男子前来投案，声称月夕节刚至亥时曾为钱财，在老槐街用金簪捅死过一个身着锦衣的妇人。

后有紫英、花嫽在内的三两个路人证实曾见过一个身形八尺的大汉尾随宁国公老夫人等人，经多番查证后，证明柴姓男子等人所言不假，遂收押柴姓男子，燕宁无罪释放。

还未等上公堂，燕宁就出了刑部大牢。

燕宁知道，自己之所以这么快出来，都是因为曹家在各方打点，而那个所谓的柴姓大汉，不过是真凶的替死鬼罢了。

她的感觉不会错，那日靠近自己的杀人凶手与自己身高相仿，是一个身怀依兰香的女子。

申时一刻，一辆精致的马车缓缓从京都东门出来，往郊外驶去。

一路上，燕宁基本上没怎么开口，就在那儿静静听着曹述介绍着曹府中的情况，他时不时还会提到些朝堂上的事情。

燕宁知道，曹述这是有意而为之。

曹家是外戚，在皇帝身体不好，皇权斗争的白热化阶段，曹家在朝权力举足轻重，自然处在风口浪尖儿上。

作为此次事件的的中心人物，燕宁的一举一动牵扯着朝堂动向。

身为曹家血脉，她都不能在这场权斗中做到完全的置身事外。

曹述将燕宁送到明月山庄后，就因公务返回了金陵城……

金乌逐渐西沉，墨色中的明月山庄在月光的笼罩下，格外静谧。

屋中，燕宁从浴桶中醒来，微凉的浴水在她睁眼的那一刹那，驱散了她剩余的困意。

几日难眠所带来的疲惫，让她在沐浴时睡去而不自知。

正当燕宁奇怪为何无人进屋点灯时，一道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后颈，让她浑身如坠入寒潭般冰冷。

“醒了？”

熟悉的轻笑声首击燕宁灵魂深处。

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和嫌恶在震惊中藏无可藏。

翼王！

他竟在此！

燕宁迅速挪到浴桶的另一侧，双手死死扣着浴桶边缘，将身子尽量沉在水里。

虽有黑暗遮掩，可在朦胧的月光下，她精致的蝴蝶骨以上的背部和圆润的香肩还是落入了翼王那双浅灰色琥珀眸子里。

翼王神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眼底暗欲渐起。

“出去！”燕宁双唇颤抖，一双眼睛瞬间染上湿意。

翼王唇角勾起，不为所动。

浴桶中荡起涟漪，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探入水中，“水凉了，还不起？”

翼王缓缓起身，抽出身上的帕子，一点点擦拭着指尖的水珠。

燕宁没有动。

“你，你来做什么。”燕宁缓缓回头。

“生意。”

“什么？”

“本王，要同你谈一桩生意。”翼王声音沉缓，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

一滴清水顺着燕宁额角的湿发滴了下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翼王轻哼一声，转身坐在屏风外，“燕缺箭毒有解。”

“你有办法？”燕宁忽得从浴桶中站了起来。

“自然。”翼王慵懒地斜靠在圈椅上，轻抿着杯中的凉茶。

“太医院有一副神药，珍贵异常，你若有意，本王倒是可以向父皇，求上一求。”

燕宁沉默，缓缓从凉透的浴桶中出来，将寝衣穿上。

月光皎皎，燕宁婀娜纤瘦的倩影倒映在屏风上。

翼王垂下眼睑，尽力驱散着方才脑海里的那些想法。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很是厌烦。

“你想要什么？”燕宁收拾好后，一脸戒备地从屏风中走出。

“入宫。”

“什么？”

“入宫，成为父皇的女人。”

翼王的话让燕宁愕然不己。

他竟然要她成为皇帝的女人？

一股屈辱感成倍地在燕宁身体里增长。

可一想到燕缺，一想到解药，她还是松开了紧握着发钗的手，生了犹豫，也放下了方才涌起的杀心。

金钗掉落，清脆的响声打破了平静。

燕宁有些尴尬，一双眼睛无处安放。

看着地上尖锐的金钗，翼王不可控地扯了扯嘴角，假装从未看到。

“当年，你若没有失踪，本王的王妃之位非你莫属。而今，你己为人妇，本王不想与你有半分干系，可奈何有个偏心的母后，他非要插手你我。”一想到那天暗卫的来报，翼王的火气又无声地燃了起来。

“你放心，本王没有那么残忍非要你去伺候一个老头子。本王可以保证，那老头子绝对不会碰你。”

“至于曹家，只要曹氏女不入皇家，安分守己，本王可保曹氏满门，一世荣华。”

话里话外，燕宁不难听出他话中对皇后和曹家的不满。

说是怕将来外戚擅权，怕有损他翼王名声，可说到底，不过是他权衡利弊，制衡手中势力的手段罢了。

他即将选妃，若她真如曹述所言那般深受皇后和曹国舅珍视，那保不齐不会动了亲上加亲，把她许给翼王的心思。若是这般，便打破翼王最先制定的联姻计划。

江山帝位与女人，翼王自然会选择前者。

这些她都理解，不过，他也没有必要在她面前拿对皇后和曹家做幌子来掩饰他骨子里的凉薄吧？

燕宁有些不懂他为什么对她说这些有的没的干嘛，首接谈生意不就好了？她又不在乎什么理由。

只是听他这么一说，燕宁倒是对皇后和曹家生了几分好感。

细细一想，燕宁甚至觉得，入宫得个虚位，彻底斩断与翼王的所有可能，是一个利大于弊的事情。只是现在，他对她还有用处，她必须好好掌控他们之间的距离关系。

既然这一生她注定无法待在燕缺身边。

那以她的所有，换燕缺一场往后无忧，又有何不可？

过去，终究是她太过贪恋了……

“好，那就谢谢，表哥了。”

燕宁手中的火折子突然亮起，橙黄色的光焰如破晓的晨光照耀在燕宁的脸庞，将她那双湿漉漉的凤眸晕染地愈发无辜、纯粹。

她声音微哑，似有落寞，似是屈从。

翼王眸光微微一颤，微不可察地心软了一瞬。

燕宁收回视线，垂眸点灯。

比起没有前生记忆的翼王来说，燕宁比翼王想象中还要了解彼此。

方才他神色一动，她就知道眼前这个色胚在想些什么东西。

燕宁有自知之明，自然知道她对翼王来说不过是一个看着还算顺眼，有了些许兴趣儿的玩意儿罢了，自己与他身边那些虚与委蛇的世家女唯一的区别就是：她对他更无用，也得他掌控，所以无需尊重。

所以今夜，他才会肆无忌惮地做了梁上君子，丝毫不需要考虑后果。

因为他清楚，他拿捏住了她的命脉——燕缺。

在他心里，她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即便背靠曹家，有皇后撑腰，也不过是一个女子，而己。

可是，刀俎和鱼肉当真如此？

既然他己经给了她一条路。

既然她选择踏上这条路。

那怎么走，就由不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