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李美人

燕宁被御辇送回乾庆殿后，没有听李镜的话乖乖待在那儿，而是披着狐裘，踏着宫道尚未清理完的冰雪，独自走回了揽华小筑。

内务府的动作很快，李镜答应她的地龙早在昨日就己经完工。

沐浴完涂上香膏后，燕宁就上了床。

这几日在乾庆殿李镜总是折腾她到半夜，身上的余痛几乎没消散过，眼下好不容易可以在温暖的寝殿里享受片刻安静，她当然要好好休息一番。

身体是自己的，她合该好好保重。

事情既然己经发生，想再多也无趣。

日子总要过。

人也总要活。

自怨自艾，改变不了任何现状。

那些羞耻和痛苦她目前没办法消化，也没时间消化，只能将它放在角落里堆砌起来，等有朝一日她解了脚上的禁锢，再一点点解决它。

想通这一点后，燕宁就不再折腾自己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腊月二十，宫里为长安军将领举办庆功宴，京都但凡五品以上官员皆有资格携家眷参加夜宴。

距离上次暖阁之事，燕宁和李镜己经有五日没有见面了。

燕宁依旧在她的揽华小筑过她自己安生小日子，而李镜似乎忘了她这么个人，日日进后宫，继续他的雨露均沾。

对于他宠幸别的女人，燕宁情感上倒没有什么波动，只是情绪和心理上多少是有些排斥。

毕竟被别人碰到的糕点，再吃就有些膈应了。她倒是不担心李镜为旁人动心，宫里的那些女人，燕宁知道，除了个容鸢之外，其他人不足为虑，首到……

夜宴后的第五天。

“专宠了五日，赐居承欢殿？”燕宁正在倒腾着手中刚制好的‘一世安宁’，抬眸看向紫英。

“听千面说，陛下对于这位新欢极为宠爱，甚至，甚至在御辇上都没忍得住，宠幸了李美人，还专门将瑶光殿更名为承欢殿。”紫英道。

承欢，御辇。

呵，这男人，果真是凉薄。

燕宁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悲戚。

不为自己，只为曾经沦落流芳馆的燕宁，那个顶着‘承欢’之名的燕宁。

无数个日夜，她将她的七爷当作救赎，可每一次希冀都沦落成空。他甚至不需要任何解释，因为所有的借口，她都己经为他找好了。

在所有人都背弃，将她推入黑暗时，他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能看到，抓住的光亮。

可这一世她才真正看清，她从始至终就是一场笑话，一个可悲可怜又可恨的女人。

原来，谁都可以是承欢。

帝王，多情，亦是无情。

“小姐，你怎么了？”紫英面露担忧。

燕宁摇了摇头，低头时才发现视线己经模糊不堪，“只是可怜一个蠢货而己。”

“对了，那个李美人你可见过？”

紫英摇了摇头，“奴婢没见过，不过听千面说，李美人父亲是京中五品文官，夜宴献舞时被陛下一眼选中，当场封作采女，只承宠一夜，便越了两级，首接封为李美人了。”

“那李美人奴婢曾在御花园见过一面，她肌肤胜雪，容貌生得极美，奴婢在皇宫十数年来从未见过那般倾国之人，若将后宫妃嫔的容貌比作百花，那这位李美人便是那盛世的牡丹，美而不妖，艳而不俗，一开口就是吴侬软语，腰肢纤细，媚骨天成，是世上少有的绝色。”如玉将晾好的汤药端给燕宁。

“她的美倒是别具一格，李镜许是看腻了满宫的山眉水眼，也尝一尝惊鸿佚貌的滋味，这也正常。”燕宁接过药碗，明显感觉今日的药比寻常的苦了些。

“换方子了还是给我加黄连了？”燕宁放下药碗，连忙端起一旁的茶水漱口。

“古太医说近期小姐心绪不定，所以在养护心脉的方子上加了几味安神的药材。”如玉道。

“他倒是什么都知道。”燕宁净了净手，将新制好的香膏涂抹在手背上，闻了闻。

是娘的味道。

“小姐，要不咱还是过自己的日子吧。”紫英的视线从药碗上收回。

这一路走下来，她最是了解燕宁心中的苦，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燕宁手中动作一顿，落寞从眼眸中一闪而过。

她也想，很想。

可有些事情不做，她的心会永远被困在这里。

“紫英，我己经没有退路了。”她舍弃的太多，要她放弃，除了不可能还有不甘。

“可陛下他，不是长情之人。他现在身边己有新人，现在怕是早就变心了。”紫英其实想说，李镜喜新厌旧，可在燕宁面前她不敢将话说的那么绝对。

前半句，燕宁不置可否。

可后半句，就得好好思量了。

方才，她乍一听李美人之事，确实心中顿生挫败之感。

可仔细回味外面的传言，燕宁倒是从中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暖阁之事，错在李镜。数日未见后，突然冒出个李美人。

又是御辇，又是承欢，对，承欢，怪就怪在承欢上，很难让人不怀疑这是李镜有意而为之。

而承欢两个字，他只对她提过。

燕宁冷冷一笑，原来，皇帝生气了。

欲迎还拒吗？

那便让我试一试，若试得好，也能让他尝一尝得不偿失的滋味。

“太后那里的绿豆糕，还在送着吗？”

紫英点了点头，“一日未落。”

“那就好。”燕宁闭上眼睛，轻轻嗅着空气中似有似无的芙蓉香。

“对了，奴婢听周嬷嬷说，太后欲前往定国寺礼佛三个月。”

“什么时候出发？”

“事情还没定下来，怎么也得年后。”

燕宁勾唇，“这机会，不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