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等中秋

2027年9月29日 星期五 多云

陆沉舟站在银杏林里，手里攥着半块月饼。豆沙馅从饼皮裂缝里挤出来，沾在他虎口的旧伤上。这是林昭昭去年中秋节亲手做的，当时她戴着防烫手套，把烤焦的月饼塞进他嘴里："沉舟，我们的时光胶囊要放这个。"

"陆沉舟！"教导主任的喊声惊飞一群麻雀，"今年中秋灯会的灯笼还没挂完！"男生慌忙把月饼塞进校服口袋，铁锈味混着豆沙甜腻在舌尖蔓延。他爬上梯子时，陈雪正踮脚往银杏枝桠间挂纸灯笼，马尾辫扫过他手背，带着桂花香气。

"左边低了三公分。"陈雪指挥着，突然被梯子晃动吓得抓住他裤脚。陆沉舟低头看见她耳后的银杏叶耳钉，想起昨夜视频时林昭昭也戴着同款，只是她的耳钉总沾着康复中心的消毒水味。

食堂飘来莲蓉香时，陆沉舟正蹲在地上修轮椅。扳手滑进齿轮缝里，他突然发现轮椅扶手上刻着"昭"字——去年冬天林昭昭用指甲划的。"沉舟，"陈雪递来杯姜茶，"你看这个。"她手机屏幕亮着，是林昭昭去年中秋节发的朋友圈："等明年中秋，我们一起做冰皮月饼。"

深夜的教学楼亮着孤灯。陆沉舟跪在地上擦黑板，粉笔灰落在他后颈的银丝上。陈雪突然从讲台下钻出来，手里举着个铁盒："我找到去年的灯笼了！"褪色的兔子灯肚子里塞着张纸条："沉舟，你认真解题的样子像棵正在生长的银杏。"

中秋节当天，陆沉舟抱着堆灯笼路过许愿池。池底的硬币上落满银杏叶，他突然发现去年刻着名字的那枚被摆成了爱心形状。"陈雪弄的，"教导主任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她说这样能让愿望更快实现。"

灯会开始时，陆沉舟推着空轮椅站在银杏林边缘。陈雪把新做的冰皮月饼放进时光胶囊，豆沙馅里裹着片脱水银杏叶。"昭昭姐说过，"她声音发颤，"等我们学会遗忘，就能重新开始。"陆沉舟突然把林昭昭去年的月饼塞进去，裂纹里渗出的豆沙像道旧伤疤。

他们在树下挂起写着愿望的灯笼。陆沉舟的灯笼上写着："等昭昭教会我遗忘。"陈雪的灯笼飘着桂花香气："愿沉舟哥永远有人陪伴。"当最后一盏灯笼亮起时，林昭昭病房的方向突然传来爆竹声——是她妈妈带着护士们在放孔明灯。

归程的轮椅碾过贝壳时，陈雪突然哼起那首他们在海滩埋时光胶囊时的曲子。陆沉舟跟着轻轻哼唱，月光下的银杏叶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沉舟，"陈雪突然说，"我梦见我们的银杏树苗结果了。"

男生回头冲她笑，睫毛上沾着桂花花瓣。"那不是梦，"他指着远处，"你看，新栽的银杏正在抽芽。"轮椅碾过满地桂花的声音里，陆沉舟知道，这场等待终将迎来永恒，就像他们终于说出口的那句"我们的记忆永不褪色"，会永远在某个中秋的夜晚，温柔地回响。而在时光胶囊里，那半块发霉的月饼旁，正静静躺着他们刚写的纸条："等秋实落地时，记得替我尝一口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