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等秋实

2027年9月1日 星期五 晴

陆沉舟蹲在银杏林里，用竹夹子小心翼翼地捡拾地上的银杏果。清晨的露水沾湿了他的裤脚，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银杏木雕的钥匙扣，戒圈上的纹路在朝阳下闪烁着微光。

“沉舟，来吃早餐。”陈雪从操场那边跑来，马尾辫在脑后一甩一甩的，书包侧袋里的银杏叶标本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她递过一个温热的饭团，目光落在陆沉舟虎口处新结的痂上，“昨晚又偷偷来照顾银杏树了吧？”

陆沉舟接过饭团，低头咬了一口，含糊地说：“就来了一会儿……”他的话音还没落，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林昭昭抱着一摞作业本从教学楼里走出来，她的裙摆上别着一片金黄的银杏叶。

“昭昭，这边！”陈雪挥手招呼道。林昭昭快步走过来，发间别着的银杏叶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教导主任说要把今年的银杏果做成标本，咱们班负责收集。”

三人蹲在银杏树下捡拾果实，陈雪突然指着树干惊呼：“快看！这里有去年刻的字！”陆沉舟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树皮上“舟·昭·雪”三个字己经被新长出的年轮覆盖了大半。

“当时刻得太浅了。”林昭昭摸着那些模糊的刻痕，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个铁盒，“不过我有备份。”打开是块银杏叶形状的铜牌，背面密密麻麻刻着他们的名字和日期。

午休时的教室飘着油墨味。陆沉舟跪在地上擦黑板，粉笔灰落在他后颈的银丝上。林昭昭坐在窗边整理标本，突然发现他运动服袖口沾着银杏汁：“沉舟，你又偷偷修剪树枝了？”

男生慌忙用袖子遮住：“就是……帮园艺社的忙。”陈雪突然从讲台下钻出来，手里举着张泛黄的便签：“我找到去年运动会的加油稿了！”上面用荧光笔写着：“陆沉舟，你跑起来像棵正在生长的银杏。”

放学后的银杏林飘着碎金。陆沉舟推着轮椅经过许愿池，突然停住脚步。池底散落着许多硬币，其中一枚刻着他们的名字缩写。“去年冬天埋的，”他解释道，“当时说等你康复了……”声音突然哽咽，他弯腰捡起片银杏叶盖在硬币上。

陈雪从帆布包里掏出个铁盒：“这是我新做的时光胶囊，”她声音发颤，“这次用的是防火材料。”林昭昭塞进去的不是日记，而是张CT胶片，上面的阴影比半年前淡了许多。陆沉舟塞的是张康复中心的进度表，最后一行写着：“今日能慢跑一千米。”

归程的轮椅碾过贝壳时，林昭昭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陆沉舟慌乱地翻找药盒，却发现她正把温热的银杏叶标本塞进他手心。“昭昭……”他声音哽咽，“我还没准备好……”陈雪突然转身跑向便利店，背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

深夜的病房里，陆沉舟守在林昭昭床边。陈雪轻轻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杯姜茶：“昭昭姐睡了吗？”男生点头，指了指她枕边的银杏叶标本。陈雪突然从书包里掏出本手账本，每页都贴着银杏叶标本，边缘用钢笔写着密密麻麻的观察日记。

“这是沉舟哥去年让我帮忙收集的，”轻轻声说，“他说等昭昭姐康复了……”声音突然哽咽，她把账本塞进陆沉舟怀里。男生翻开最后一页，泛黄的CT胶片旁贴着张纸条：“等新芽抽枝时，我们重新开始。”

晨光初现时，林昭昭的呼吸突然变得平稳。陆沉舟看着她逐渐恢复血色的手背，突然发现陈雪不知何时靠在椅背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半片银杏叶。他轻轻给她披上外套，突然听见林昭昭说：“沉舟，你看。”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窗外的银杏树苗正在抽新芽。嫩黄的叶片在春风里轻轻颤动，像极了他们第一次埋时光胶囊时的模样。陆沉舟突然哼起那首他们在海滩埋时光胶囊时的曲子，陈雪在睡梦中跟着轻轻哼唱。

“沉舟，”林昭昭突然说，“我梦见我们的银杏树苗开花了。”男生回头冲她笑，睫毛上沾着樱花花瓣。“那不是梦，”他指着远处，“你看，新栽的银杏正在抽芽。”轮椅碾过满地樱花的声音里，陆沉舟知道，这场等待终将迎来永恒，就像他们终于说出口的那句“我们的记忆永不褪色”，会永远在某个春天的清晨，温柔地回响。而在时光胶囊里，那片用体温捂热的银杏叶，正静静等待着某个时刻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