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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等光暖
2025年6月18日 星期三 晴
林昭昭坐在轮椅上,看陆沉舟在银杏树下钉木牌。男生后背的校服被汗水浸湿,工具箱里散落着银杏叶形状的榫卯零件。"沉舟,"她晃了晃手里的水壶,"歇会儿吧,你都钉歪三个钉子了。"
陆沉舟回头冲她笑,汗珠顺着下巴滴在木牌上:"马上好。"最后一锤落下,"昭昭的秘密基地"七个歪扭的字在阳光下泛着松木香。他蹲下来帮她整理裙摆,指腹触到她膝盖上淡青色的血管。
"明天毕业典礼,"林昭昭摸着他虎口处的新茧,"你说我们的时光胶囊会被埋在哪里?"陆沉舟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银杏叶吊坠,链子末端拴着枚老式钥匙:"不在地下,在树上。"
银杏林最高的那棵树上,陆沉舟用树屋零件搭了个玻璃龛。林昭昭仰头看着他忙碌的身影,阳光穿过他指缝,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沉舟小心!"她话音未落,男生抱着工具箱摔下来,好在有安全带悬在半空。
"这是我新发明的银杏叶秋千,"陆沉舟落地后气喘吁吁地展示,"用了榫卯结构,能承重三百斤。"林昭昭被逗笑时,突然感到小腿一阵发麻。她悄悄活动脚趾,发现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变得吃力。
毕业典礼前夜,林昭昭在病房收到个包裹。拆开是件手工毛衣,袖口绣着银杏叶,领口别着张便签:"昭昭,明天见。"妈妈抹着眼泪说:"那孩子守在病房外,冻得嘴唇发紫。"
第二天清晨,陆沉舟推着轮椅经过操场时,突然变戏法般掏出个风筝。风筝骨架是银杏木做的,上面贴着他们拍的一百张照片。"这是我们的毕业作品,"他蹲下来帮她调整围巾,"等会儿我把它放上天。"
校长致辞时,林昭昭的手指突然不受控制地颤抖。她慌乱地用另一只手按住,却被陆沉舟轻轻握住。男生掌心的温度透过医用手套传来,他不动声色地把她的手藏进自己校服口袋。
轮到他们上台时,陆沉舟突然抱起她走向领奖台。掌声雷动中,林昭昭看见教导主任举着手机录像,镜头在阳光里闪着微光。"我们的作品叫《等风来》,"陆沉舟对着话筒说,"因为风起时,所有等待都会有答案。"
风筝在午后的天空飞得很高,照片碎片在云端折射出彩虹。林昭昭靠在轮椅上,看陆沉舟追着风筝奔跑,校服后摆沾着草叶。"沉舟,"她突然开口,"我想回学校看看。"
器材室的遮光布还挂在墙上,显影液的味道淡了许多。陆沉舟把她抱到窗边,两人望着操场的银杏林。"记得吗?"他轻声说,"去年冬天我们在这里摔跤,你压在我身上笑到打嗝。"
林昭昭摸着轮椅扶手上的银杏纹路,突然发现陆沉舟掌心的茧子变厚了。"你最近总偷偷做东西,"她佯装生气,"是不是又熬夜了?"男生挠头傻笑,从裤兜掏出个银杏叶哨子:"明天带你去听风。"
接下来的日子,陆沉舟每天都会带她去不同的地方"听风"。在山顶听松涛,在湖边听浪声,在旧书店听书页翻动的沙沙声。林昭昭渐渐发现,男生看似粗线条的观察里,藏着令人心惊的细腻。
"昭昭,"某个蝉鸣聒噪的午后,陆沉舟突然说,"我查了资料,渐冻症患者的呼吸肌会逐渐萎缩..."他的声音突然哽咽,"所以我涉及了这个。"
他摊开掌心,是个银杏叶形状的呼吸训练器。木质外壳雕着细密的纹路,吹嘴处包着温软的硅胶。"每天吹三次,"陆沉舟演示给她看,"这样我们就能一起等风来。"
林昭昭吹了口气,叶片上的小孔发出清越的哨音。她望着男生认真的侧脸,突然想起实验室里那些发光的记忆水母。"沉舟,"她轻声说,"我们拍张合影吧。"
陆沉舟手忙脚乱架起老式胶片机,镜头对准他们时,林昭昭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在快门按下的瞬间,她把温热的呼吸训练器塞进他手心。照片洗出来时,两人身后的银杏叶正纷纷扬扬落下,像一场金色的雪。
七夕那天,陆沉舟用轮椅推她去看流星雨。山风裹着草木气息,林昭昭的围巾被吹得扬起,露出脖颈处淡青色的静脉。"听说对着流星许愿很灵,"陆沉舟突然说,"你要许什么?"
林昭昭望着划过天际的光点:"希望风能记住我们的故事。"陆沉舟把她的手塞进自己掌心:"风能记住的,时光胶囊也会。"他说话时,远处传来清越的哨声,像极了银杏叶在风中歌唱。
回家的路上,林昭昭靠在陆沉舟肩头睡着了。梦里有无数银杏叶在风中旋转,每片叶子上都写着他们的故事。她听见陆沉舟说:"昭昭,等风停了,我们就去寻找新的起点。"
轮椅碾过落叶的沙沙声里,林昭昭知道,无论未来如何,这场等待都不会孤单。就像他们终于说出口的那句"我们的记忆永不褪色",会永远在某个风起的清晨,温柔地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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