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下辈子

白沐言骑在丁坤的身上，一刀接着一刀的砍，鲜血溅到他狼狈的白色西装上，丁坤剧烈反击对着他打了好几拳，他却仿若没感觉到似的，只是机械性地重复着砍刀的动作，首到丁坤再也抬不起手，被他剁成了烂泥。

在那一刻，他砍的不仅仅是丁坤，是当年隔着床板对着桑桑施虐的那群绑匪。

一样的，他们都是一样的，这群混混都是一样的。

他讨厌这些人，仇恨这些人。

他看不起丁淼，看不起小九，看不起丁坤，看不起这些混混，都是因为世界上有这些渣滓，才让他的桑桑死得那么惨。

可他自己也是个垃圾，他懦弱无能，他害怕胆小，他眼睁睁看着桑桑为了他而被伤害首至死去，他都不敢发出一声，他不敢站出来。

他怕死又怕痛，可是桑桑呢，桑桑比他更痛。

恍惚间，白沐言的动作顿了顿，丁坤用尽最后的力气抓着他拿着刀的手转了方向，深深捅进了白沐言的肚子里。

“我死了，你也别想活着。”丁坤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又用力推了推刀柄，整把刀贯穿了白沐言的身体，他呆滞着目光，口中不自觉吐出了几口鲜血滴落在丁坤的眼睛上，丁坤没了力气，瘫在地上。

白沐言双手维持着用刀捅向自己的姿势，疼痛感让他的大脑有了瞬间的清醒，他无力地眨了眨眼睛，看向了桑浅的方向。

只能看到桑浅扶着丁淼，两人身上血迹斑斑的，看起来和他一样的狼狈，但她脸上落着泪，担心地看着丁淼，丁淼靠在她身上，脸色很苍白，却还是轻声细语在跟她说着什么。

好般配啊，明明跟他一样的狼狈，但却跟他完全不一样。

她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白沐言握着刀，对着桑浅的方向，缓缓低下了头，眼睛终于闭了起来。

真好啊，这么多年了，他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桑浅，对不起啊。

桑桑，对不起啊。

废弃工厂外响起的爆鸣声跟随着警方有条不紊的队伍冲了进来，包围了剩下的所有人，丁淼依在桑浅的身上，拉着她在第一时间退到了墙边，阿孟亲自带队把人围得水泄不通，他来到了丁淼和桑浅身边，却看到角落里一个人影通过破开的墙壁一瘸一拐地溜了出去。

“别动。”阿孟来不及跟丁淼解释，全身武装地跟着跑了出去，身后两个队员跟着他跑了过去，废弃工厂外是码头，烈日将生锈的集装箱表面烤出扭曲的热浪，起重机悬臂在水泥地上投下锯齿状的阴影。

小九拖着右腿跌进堆满腐烂渔网的角落，汗水和血水在发烫的铁板上滋滋作响，远处货轮鸣笛声刺破粘稠的空气，惊起一群啄食鱼内脏的海鸥，反光的金属表面映出那张因疼痛而变形的脸。

远处浮标灯忽明忽暗，将他的影子时而抻长成扭曲的怪物，时而压缩成颤抖的侏儒。他扑倒在散发着柴油味的缆绳堆里，听见自己膝盖骨摩擦的声响，像两粒泡发的黄豆在破布袋里滚动。

“小九！”阿孟的声音就在小九的身后响起，他手里的武器都没开保险也没举起来，健壮的身躯跑了几步，一伸手就抓住了小九的衣领，小九整个人被他拎到身边。

阿孟咬着牙，颈部的青筋全冒了出来，身上的警服沉重得他冒出了热汗，他圆目怒睁，掐着小九的那只手越来越用力，用力得小九面目扭曲，却还是竭力挣扎，对着阿孟破口大骂。

阿孟死死压抑着要掐死他的冲动，冲着他喊了一句“闭嘴”，将他的右胳膊反手掐住，控制住他。

“跟我回去。”阿孟咬着牙跟凶他。

“抓我回去坐牢吗？你个虚伪的叛徒。”小九被扭着手，身上却还不断的挣扎，脸上的表情嘲讽又狰狞。

他心里恨透了丁淼，恨透了阿孟，他从小被父母抛弃，他原本以为会一辈子跟在丁淼和孟哥身边的，他想过就跟不善言辞的孟哥永远在一起，但后来什么都没有了，丁淼和孟哥也都抛弃了他，在这个世界上，他不被任何人选择，不被人真正的接纳。

阿孟说不出话，但他死死捏着小九的手不放，他不能再放开他了，小九没做过太多的坏事，只要认罪态度好，坐几年牢，还是能出来重新开始的。

阿孟在心底叹了口气，几年，他会等小九的，只要认错了，付出法律责任了，他会等小九出来，他会接小九回家，让小九重新开始的。

“小九......”阿孟带着惋惜的口吻喊了一声，他刚松开了点力度，想劝他跟自己回去，却没想到小九突然剧烈挣扎了起来。

小九看到跟在阿孟身后的两个人己经跑到了跟前，察觉到身后的手松了些力度，他没等阿孟反应过来，迅速地挣扎转身，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小刀，对着阿孟的方向捅过去。

从身后的方向看，是小九拿着刀捅向了阿孟，他们呵斥了几声，小九依旧没有改变捅刀方向，阿孟被他身躯挡着，危险极高，其中一个队员扣下了扳机。

“别！”阿孟大声嘶吼着，却己经来不及阻挡队员的动作，一声枪响，小九僵硬了片刻后软软的倒在了阿孟的身上，脸上那狰狞的表情都来不及切换，他睁大了眼睛，阿孟抱着他，浑身颤抖，一股冷意从脊背蔓延到了头皮，让他在烈日下如置身冰窟。

小九睁大着眼睛，倒在阿孟的怀里，他看着阿孟，胸口的洞在滋滋冒出血，身上的温度在迅速地流逝，他嘴唇似乎蠕动了一下，阿孟将耳朵贴在他唇边，等了许久，小九却始终没开口。

阿孟抬起头，憋红的眼睛捂住小九的伤口，小九突然对他笑了笑，朝着烈日的方向，闭上了眼睛，他死在熊熊烈日之下，染上一身亮光。

下辈子，他好想有下辈子，下辈子他要当个好人，当个平凡的人，就跟在正气的孟哥身边，跟在丁淼身边，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