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硫火遗迹

南海的烈日炙烤着甲板，包拯的官袍后背己洇出一大片深色汗渍。公孙策用湿布裹着琉璃片，对准船舷外的浪花："大人，海水含硫量比三日前又高了三分。"

展昭攀着桅杆迅速滑下，古铜色脸庞挂满了盐粒："东北方有黑烟！像是...…火山喷发！"

船队转向而行，三个时辰后，一座冒着浓烟的岛屿轮廓渐渐出现在眼前。礁石间散落着焦黑的木桶，上面都烙印着残缺的"琉"字。包拯俯身刮取礁石上的结晶："这不是天然硫磺...…是精炼过的火药原料！"

"快看！"水手指着岸边的断桅。残破的船身上，七道刀痕排列成北斗形状——与锦书案中的暗记并无二致。

登岸探查时，展昭的靴底突然陷入松软的灰土中。他拨开表层的火山灰，露出了半截烧焦的人手，指节仍死死扣着一块铁牌。"是水师的人！"公孙策翻转铁牌，"这是军械监特制的腰牌！"

不远的密林深处传来金铁交鸣声。包拯示意众人噤声，透过树丛望去：二十余名工匠正将硫磺块装入特制的陶罐，为首的监工挥舞皮鞭："今日必须装满七船！误了时辰，都把你们扔进火山口！"

"动手！"展昭低喝，身影如鹞鹰掠出。混战中，监工咬破衣领毒囊，被公孙策银针刺入下颌："想死？没那么容易！"

突审之下，监工吐露骇人内情："岛上...有七处熔炉...每炉日炼千斤硫磺..."他忽然眼球凸出，脖颈青筋暴起——暗处射来的吹箭正中咽喉！

"西南方！"展昭纵身追去，密林间只拾得半支箭杆，尾部刻着三佛齐国的鱼纹。

包拯蹲在熔炉废墟前，指尖捻起未燃尽的炭块："松烟墨...这是官办窑厂的用料！"

公孙策用磁石吸附炉渣，带出几粒银星："精铁碎屑...他们在炼制火器！"

夜色降临时，探路的水师斥候带回更惊人的消息："岛北海湾藏着七艘蜈蚣船，载满硫磺桶！船首像都是...都是前朝龙纹！"

包拯猛然起身，官袍带翻茶盏："前朝战船制式？速绘船图！"

图纸上的蜈蚣船细节令老水师色变："这是洪武年间'海龙舰'！但龙骨该用铁力木，他们怎会..."他突然顿住，"除非有工部存档的图纸外泄！"

暴雨骤至，包拯冒雨登上岛顶火山口。沸腾的岩浆池旁，七根铁索深入火口，末端拴着巨型陶瓮。"他们在提取熔岩硫！"公孙策声音发颤，"这等技艺，只有前朝火药司..."

"什么人！"展昭剑光劈开雨幕。黑影从岩缝窜出，蓑衣下闪过官靴纹样。追击三里，那人在断崖边突然转身，掀开斗笠——竟是失踪半年的工部员外郎陈瑜！

"包大人，别来无恙？"陈瑜笑容阴鸷，"可知这火山口下埋着什么？"他猛拉藤蔓，山体轰然震动，"洪武年间七百工匠的冤魂！"

巨石滚落间，展昭飞扑将包拯拽离险地。陈瑜的笑声在雷雨中回荡："你们救得了这岛，救得了七大火山吗！"

三日后，泉州港的驿馆内，包拯将七枚硫磺结晶摆成星状："陈瑜提及的七大火山，都在海运要冲。"

公孙策展开《海疆堪舆图》，朱笔圈点："从琉球到占城，恰是前朝海防线...有人在重建洪武年间的火器防线！"

急促的马蹄声打破深夜寂静。八百里加急军报："琼州水师遭遇神秘船队，所用火箭遇水不灭！"

"磷火硫磺箭..."公孙策碾碎结晶，"遇潮气则爆燃，正是洪武火器录记载的'海龙箭'！"

突审陈瑜时，这个前工部奇才竟主动开口："包大人可知，为何选七座火山？"他蘸着茶水在案上勾画，"七曜连珠时，硫烟可蔽日...咳咳..."话未说完，突然七窍流血而亡。

"是慢性毒！"公孙策银针变黑，"至少被下毒半月有余..."

包拯掀开陈瑜的衣襟，胸口赫然烙着北斗刺青。展昭用炭纸拓印纹路："与沉船闸上的标记相同！"

市舶司的暗桩送来密报："三佛齐国进贡的龙涎香中，夹带硫粉！"公孙策用细筛分离香块，抖出张微型海图——七大火山的位置用血点标记。

"启程！去三佛齐！"包拯扯下官袍换装，"本府要会会这位'海龙王'！"

南海的风浪里，商船伪装成香料船。满脸刺青的番商阿卜杜凑近低语："火山岛上的红砂，能换十船胡椒..."他忽然警觉，"你们不是商人！"

展昭的短刀己抵住其肋下："带我们去见'海龙王'，否则把你扔进硫磺池！"

三佛齐王城的香料市集上，包拯嗅到熟悉的硫味。跟踪运香料的象队至城郊，密林中竟藏着七座高炉，赤膊工匠将硫磺与硝石填入竹筒。

"这不是火器..."公孙策瞳孔骤缩，"是开山雷！他们要炸毁航道！"

雨夜突袭中，展昭生擒监工头目。那人竟操着泉州口音："杀了我吧！'海龙王'会为我等报仇..."

包拯掰开其手掌，掌纹间嵌着硫磺碎屑："你在泉州盐场干过活。"肯定的语气让对方浑身一震。

"建武年间，陈裕旧部流亡南洋。"包拯步步紧逼，"你们蛰伏百年，就为重建海上霸业？"

头目突然狂笑，咬碎假牙。公孙策抢前捏住其下颌："假死药？带回去慢慢审！"

地牢中，包拯将七枚硫磺结晶排列成阵："说吧，其他六处工坊在何处？"

"在你们永远想不到的地方..."头目咧开渗血的嘴，"比如...大宋官窑！"

八百里加急星夜驰骋。当包拯踹开泉州官窑大门时，窑工正将硫磺混入釉料。知府跪地哀嚎："下官不知...这是按工部批文..."

展昭从窑炉中钩出未烧制的陶罐，内壁刻着海防图："用官窑传递情报！好歹毒的手段！"

暴雨倾盆的码头上，包拯望着最后一船硫磺被查封。公孙策忽然轻咦一声，从封条夹层抽出半张焦纸：

"七日后，硫火焚天。"

海浪拍打着礁石，包拯攥紧焦纸。他知道，这场跨越百年的海疆暗战，远未到终局。(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