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铁匠遗火

黎明前的庐州城笼罩在薄雾中，包拯踩着露水来到城西铁匠铺。焦黑的梁柱歪斜地指向天空，余烬中偶尔爆出几点火星。几个衙役正在灰堆里翻找，领头的看见包拯连忙行礼。

"可找到尸首了？"包拯蹲下身，指尖捻起一撮灰烬。

"回大人，在后院井里发现三具尸体，己经..."衙役欲言又止。

包拯走到井边，三具焦尸并排摆在草席上，最小的那个身形不过孩童大小。他胃里一阵翻腾，想起周红绡说的"特殊血脉"，俯身检查尸体手腕——果然都有细小的针孔。

"昨夜可有人听见动静？"

隔壁布庄的老板娘战战兢兢上前："民妇听见马蹄声，约莫子时..."

"几匹马？"

"总有七八匹，在铁匠铺门口停了会儿就走。"老板娘突然压低声音，"刘铁匠前日还说要带妻儿回老家，怎会半夜生火..."

包拯目光一凝，在井台边缘发现半枚马蹄铁。他悄悄收入袖中，转身问："刘铁匠平日与什么人来往？"

"除了打铁的客人，就属..."老板娘突然噤声。

这时公孙策匆匆赶来，在包拯耳边低语："展昭在八王爷别院发现赵德连夜派出一队人马，往北去了。"

包拯心头一跳："北边是..."

"汴京。"公孙策神色凝重，"而且我在刘家废墟找到这个。"

他展开帕子，里面是半片烧焦的红布，隐约可见绣着半只蝴蝶——与周红绡手腕胎记一模一样。

回府路上，两人经过一家药铺。包拯突然驻足："公孙兄，你说那些孩子被取血，会不会是..."

"药引！"公孙策猛地拍掌，"我这就去查近七年特殊药方的记录！"

府衙书房里，展昭正在研磨一块黑乎乎的东西。见二人回来，他举起砚台："刘家井水里的沉淀物，含大量硝石。"

"纵火无疑了。"包拯取出马蹄铁，"看纹路是北地战马专用。"

三人正说着，公孙真推门而入，面色煞白："刚收到急报，吕相爷三日后要来庐州视察漕运！"

屋内空气骤然凝固。包拯缓缓展开染血名单，"吕夷简"三个字在烛光下刺目惊心。

"时间太巧了。"展昭剑眉紧锁。

公孙策突然起身："我去趟药库。若猜测属实，凶手必会..."

话未说完，窗外"嗖"地射进一支弩箭，钉在柱子上嗡嗡作响。展昭闪电般跃出窗户，只见一道灰影掠过屋顶。

箭上绑着纸条，只有八个字："子时三刻，乱葬岗见。"

字迹歪斜如虫爬，与周闵送的信如出一辙。

乱葬岗的夜风卷着纸钱飞舞。包拯独自站在荒冢间，忽听身后枯枝断裂声。

"包大人好胆量。"沙哑的声音从墓碑后传来，一个佝偻老者拄着拐杖现身，"周家姐弟死得冤啊。"

包拯按住袖中短剑："阁下是？"

"老朽姓徐，青天盟残部。"老者咳嗽着，"二十年前与包御史共事过。"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正是"青天"字样。

包拯稍松戒备："徐老可知孩子们被取血的缘由？"

"血咒。"徐老汉浑浊的眼里闪过恐惧，"八王爷当年为谋反，请西域妖僧设下血咒，需十二个纯阳血脉的童子血解封。那些证人...他们的孩子正好符合..."

突然，老者身体一僵，胸口透出半截刀尖！包拯还未反应过来，己被展昭扑倒在地。三支弩箭擦着发髻钉入身后树干。

"有埋伏！"展昭长剑出鞘，将包拯护在身后。

树丛中窜出十余黑衣人，刀光如雪。包拯正要拔剑，忽觉脚踝一紧——垂死的徐老汉死死拽住他："名单...第十...二...是..."

老者喉头咕噜一声，再无声息。展昭独战群敌渐显吃力，忽听一声长啸，公孙策带着衙役举火把冲来，黑衣人顿时西散。

回城路上，包拯反复琢磨徐老汉的遗言："他说的'第十...二'是什么意思？名单明明只有十一个名字..."

公孙策突然勒马："除非...还有第十二个隐藏的证人！"

三更时分，府衙密室烛火通明。包拯将名单浸入药水，果然浮现出第十二行小字："证人甲，八王府花匠，现居庐州西郊。"

"这就说得通了。"公孙策拍案道，"赵德灭口到第十一个，突然发现漏网之鱼，所以急着..."

展昭突然打断："嘘！房上有人！"

一道黑影从檐角掠过。展昭纵身追上，片刻后拎着个瘦小男子回来。那人满脸煤灰，正是刘铁匠的学徒阿成。

"大人饶命！"阿成磕头如捣蒜，"师父临终前让我把这个交给清官大人..."他从鞋底取出一块薄如蝉翼的铜片。

铜片上密布针孔，公孙策对着烛光辨认半晌，突然变色："是八王爷与吕...的密信！提到龙袍和..."

"嘘！"包拯急忙制止，"此事关系重大，容后再议。"

他转向阿成："那夜你看见了什么？"

"黑衣人往井里扔火把，有个戴玉扳指的..."阿成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倒地。公孙策急探脉搏，沉痛摇头："早被下了慢性毒药。"

次日清晨，三人在书房密议。展昭将铜片藏入剑柄："吕相爷今日就到，若他与赵德..."

"没有实证前不可妄动。"包拯沉思，"先找到花匠要紧。"

突然，衙役慌张来报："西郊草屋发现男尸，胸口插着把红布包裹的剪刀！"

尸体是个六十多岁的老汉，双手布满老茧。包拯掀开他衣领，后颈处有个褪色的"奴"字烙印——正是八王府旧奴的标志。

"来晚一步。"公孙策检查尸体，"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

包拯在死者紧握的掌心里发现半粒药丸，闻之有淡淡腥气。他忽然想起什么，急问："吕相爷何时进的城？"

"刚过辰时..."展昭突然会意，"赵德的人马是昨夜出发！"

三人对视一眼，寒意顿生——凶手竟赶在吕夷简抵达前杀人灭口，时间拿捏得如此精准，除非...

"府衙有内鬼。"包拯低声道，"昨夜我们刚发现第十二个证人，今早就..."

公孙策突然指着尸体指甲缝："这是什么？"

一抹金线在阳光下微微反光。包拯小心取出，发现是半根织锦丝线，与吕府仆役制服用料一致。

"栽赃？"展昭疑惑。

包拯摇头："太明显了。倒像是..."他话音未落，外面传来急促脚步声。

公孙真满头大汗冲进来："吕相爷遇刺！凶手留下这个..."他举起一块染血的青天盟铜钱。

包拯脑中轰然作响。所有线索突然串联成线——血咒、灭口、栽赃...这是个精心设计的局，而青天盟正在被当成替罪羊！

"展兄，你轻功最好，立刻去查吕相爷受伤详情。公孙兄，重新验看所有尸体，特别是..."包拯话未说完，大地突然震动。

西边天空升起滚滚浓烟，正是八王爷别院方向。紧接着钟声大作，满城衙役奔走呼喊："走水了！八王别院走水了！"

包拯望向浓烟，握紧了那两块玉佩。风暴，终于来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