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鞋歌谣

庐州府衙后院的桂花开了第二茬，香气浓郁得几乎能醉人。包拯坐在石桌旁，面前摊着那封署名为"周闵"的信件，手指无意识地着信封边缘。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信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德芳非主谋，童谣为证。七年前孩童失踪案，关键在'红鞋子'。"

他轻声念着信上的内容，眉头越皱越紧。七年前，他还是个十岁的孩子，但那段记忆却异常清晰——庐州城接连有孩童失踪，现场总会留下一只红布鞋。当时官府查了数月无果，最终不了了之。

"包兄！"公孙策的声音从回廊传来，他手里捧着一摞泛黄的卷宗，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我找到了七年前的案卷！"

展昭紧随其后，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右肩的伤己经结痂，但大夫嘱咐还需服药七日清除余毒。他将药碗放在石桌上，凑过来看那些卷宗。

"七年前共失踪九个孩童，"公孙策翻开最上面那本，指着其中一页，"都是六到八岁的男童，且都在月圆之夜失踪。"

包拯接过卷宗，指尖触到某页时突然一顿："这首童谣..."

卷宗上记录了一首当时街头传唱的童谣：

"八月十五月儿圆，阿爹阿娘笑开颜。红鞋儿，绿鞋儿，排排坐，吃果果。谁家娃娃不听话，半夜会被鬼婆婆捉..."

包拯念着念着，突然打了个寒战。他隐约记得，在包家血案发生前几日，府里的丫鬟们曾低声哼唱过这首童谣。当时他还好奇地问过母亲，母亲却神色大变，严厉禁止府中再唱。

"怎么了？"展昭敏锐地察觉到包拯的异常。

包拯摇摇头："只是觉得这童谣有些蹊跷。案卷上可记载了童谣来源？"

公孙策摇头："只说突然在街头流传，找不到最初传唱之人。"

展昭忽然道："昨日我在城西酒肆，听到几个孩童又在唱这首童谣。"

包拯猛地站起身："什么时候开始的？"

"约莫三西日前。"展昭回忆道，"酒保说最近突然又流行起来，孩童们都在传唱。"

包拯与公孙策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想到了什么。

"今日是十三，"公孙策快速计算着，"若按七年前的规律..."

"明晚就是月圆之夜！"包拯脸色骤变，"快，查查最近可有孩童失踪的报案！"

三人匆忙赶往府衙前堂，正遇上匆匆走来的公孙真。知府的脸色异常凝重："我正要找你们。城南李员外家的小公子昨夜失踪了！"

包拯心头一紧："现场可发现什么？"

公孙真从袖中取出一个布包，缓缓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只小小的红布鞋！

"就放在孩子床头，鞋里...还有这个。"公孙真又取出一张字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月儿圆，娃娃甜"。

包拯接过红布鞋，手指刚触到鞋底绣着的奇怪符文，突然一阵剧痛袭上太阳穴！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般的画面——母亲惊恐的脸，将他塞进米缸的双手，从缸缝渗入的鲜血，以及...一个女子右手腕上蝴蝶状的红色胎记！

"包兄！"公孙策扶住踉跄的包拯，"你怎么了？"

包拯额头渗出冷汗，勉强站稳："没事...只是有些头晕。"他没说出那些闪回的记忆，那些画面太过零碎，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是真实记忆还是幻觉。

展昭接过红布鞋仔细检查："这符文...与包兄玉佩上的有七分相似。"

公孙策凑过来看："像是某种古老文字，但我不认得。"

"查！"包拯强忍头痛，声音却异常坚定，"查七年前所有失踪孩童的家庭背景，查这首童谣的来历，查红布鞋的来源！"

当夜，三人分头行动。公孙策去查阅更多旧档案；展昭追踪周闵的下落；包拯则再次检查那只红布鞋，试图找回更多记忆。

油灯下，红布鞋显得格外刺目。包拯用镊子小心拨开鞋垫，发现夹层中藏着一小撮干枯的草药。他刚想叫公孙策来看，窗外突然传来孩童的歌声：

"八月十五月儿圆，阿爹阿娘笑开颜..."

那声音忽远忽近，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包拯推开窗，却不见人影。歌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包兄！快开门！"是公孙策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切。

包拯刚拉开门闩，公孙策就冲了进来，手里抓着一本发黄的册子："我找到了！七年前失踪的九个孩童，他们的父亲都曾在八王爷府上做过事！有的是花匠，有的是马夫，最短的只做了半个月！"

包拯瞳孔微缩："八王爷..."

"还有更奇怪的，"公孙策翻到册子后面，"我查了太医院的记录，八王爷府上每年都要进贡一种叫'迷魂香'的药材，说是治疗王爷的头痛症。但据我所知，'迷魂香'是制作'迷魂散'的主料，那种药能让人神志不清，任人摆布！"

包拯正要说话，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展昭如一片落叶般轻盈地翻窗而入，眼中闪着兴奋的光："我找到周闵了！"

"在哪里？"包拯和公孙策异口同声。

"城东废弃的八王爷别院，"展昭压低声音，"他每隔三日就会去那里，见一个右手腕有蝴蝶胎记的女子！"

包拯如遭雷击，手中的红布鞋掉在地上。蝴蝶胎记...正是他记忆碎片中那个女子的特征！

"明晚就是月圆之夜，"包拯声音沙哑，"我们必须提前埋伏在那别院周围。"

公孙策却犹豫道："若无确凿证据，擅闯王爷别院可是大罪..."

"那就找证据！"包拯拾起红布鞋，"展兄，你继续监视周闵和那女子；公孙兄，查清'迷魂香'的具体用途；我去拜访李员外，问问小公子失踪前可有什么异常。"

次日清晨，包拯来到城南李府。李员外双眼通红，显然一夜未眠。他告诉包拯，孩子失踪前几日总说梦见一个穿红裙的婆婆要带他去吃糖。

"昨晚守夜的丫鬟说，半夜听见孩子在笑，还说什么'红鞋婆婆来了'..."李员外声音哽咽，"等她们进屋，孩子己经不见了，只有那只红鞋摆在枕边..."

包拯心中一动："红鞋婆婆？员外可曾听过这个称呼？"

李员外摇头："从未听过。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前几日有个游方道士在府外转悠，说什么'童谣起，祸将至'，被我赶走了。"

离开李府，包拯在街上沉思。转过一个街角时，忽然听到身后有孩童在唱："红鞋儿，绿鞋儿，排排坐，吃果果..."

他猛地回头，看见三个孩童蹲在墙角玩石子，嘴里哼着那首诡异的童谣。

"小朋友，"包拯蹲下身，尽量温和地问，"这歌是谁教你们唱的？"

最大的孩子抬头看他："一个穿红裙子的婆婆，她说唱得好就给糖吃。"

包拯心跳加速："红裙子婆婆？她在哪里？"

"不知道，"孩子摇摇头，"她总是在天黑后出现，教我们唱几句就走了。"

包拯从怀中掏出几文钱："下次见到她，能来府衙告诉我吗？有更多糖给你们。"

孩子们高兴地答应了。包拯起身时，忽然注意到墙角的地上有几个模糊的脚印——像是沾了红泥的脚印，很小，像是女子的绣鞋。

他顺着脚印走了几步，发现它们消失在一条小巷深处。巷子尽头是一堵高墙，墙上爬满了藤蔓。包拯正要转身，忽然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与那信封上的墨香一模一样！

他仔细检查墙壁，在藤蔓后发现了一块松动的砖。推开砖块，里面竟是一个小小的暗格，放着一只崭新的红布鞋，鞋里塞着一张字条："今夜子时，别院西厢"。

包拯刚取出字条，突然听到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他迅速将字条和红布鞋藏入袖中，假装在整理衣袍。

"包大人好雅兴，在此赏景么？"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

包拯转身，看见一个佝偻着背的老道士站在巷口，浑浊的眼睛首勾勾盯着他。

"道长有何指教？"包拯警惕地问。

老道士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童谣起，祸将至。包大人，有些事知道得太多，会招来杀身之祸啊..."

包拯正想追问，老道士却突然转身，以与年龄不符的敏捷消失在街角。包拯追出去时，早己不见人影。

回到府衙，包拯将发现告知公孙策和刚回来的展昭。

"今夜子时..."公孙策沉吟道，"正是月圆之时。"

展昭补充道："我监视别院一日，发现除了周闵和那女子，还有两个形迹可疑的婆子进出，都提着大食盒。"

"食盒？"包拯敏锐地抓住这个细节，"能装下一个孩子的大小？"

展昭点头："正是。"

三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今夜行动，"包拯沉声道，"但必须小心。若八王爷真牵涉其中，此事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

公孙策从药囊中取出几个小瓶："我准备了'清心散'，可抵御'迷魂香'的药效。"

展昭检查着随身暗器："我己摸清别院布局，有三处暗哨需要解决。"

包拯看着两位挚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取出那只红布鞋，轻声道："七年前的血案，七年前的失踪孩童，八王爷，周闵，红鞋婆婆...这一切必有联系。今晚，我们或许能找到部分答案。"

窗外，日头渐渐西沉。远处的孩童又开始唱起那首诡异的童谣："八月十五月儿圆，阿爹阿娘笑开颜..."

夜幕即将降临，而隐藏在月光下的罪恶，也即将浮出水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