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祁连雪踪

祁连山的朔风如刀，刮得人脸生疼。包拯勒马停在山隘口，呼出的白气在眉睫上结了一层薄霜。展昭递过水囊，他刚抿一口便剧烈咳嗽，暗红的血沫溅在雪地上，像极了山壁上那些诡异的朱砂标记。

"大人，伤口又裂了。"公孙策解开包袱取药，"前方就是青龙峡，守关士兵说昨夜有队商旅持枢密院勘合过关。"

包拯凝视着雪地上凌乱的车辙："看这压痕，至少运了二十箱重物。"他突然俯身，从车辙缝隙拈起些黑色粉末，"火药，与慈宁宫地窖里的一样。"

展昭剑眉紧蹙："永宁既己跳河，谁在主持大局？"

山道转弯处突然传来铃铛声。一个商队缓缓而来，为首的驼背上坐着位戴斗笠的老者。包拯眯起眼睛——那老者右手扶驼峰的姿势，与常人截然不同。

"虎口茧。"包拯低声道，"是常年握刀的手。"

公孙策装作问路迎上去："老丈，前方可有歇脚处？"

老者抬头，斗笠下闪过一道锐利的目光："三十里外有座废寺。"他袖口微动，一枚铜钱悄然落入公孙策掌心。

擦肩而过后，公孙策展开铜钱，背面刻着细小的阴文："寺中有伏"。

"是敌是友？"展昭按剑的手青筋暴起。

包拯着铜钱："看纹路，像是军器监的暗记。"

暮色西合时，三人摸到废寺外围。断墙残垣间，隐约可见人影晃动。包拯攀上歪脖松，千里镜中映出惊人一幕——十余名工匠正在组装神机弩，为首的疤面汉子赫然是"己死"的鬼手张！

"果然没死。"包浩冷笑，"那日炸死的怕是替身。"

公孙策突然指向偏殿："大人快看！"

偏殿门口，两名西夏武士押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那人抬头瞬间，包拯险些惊呼出声——竟是失踪多日的枢密院承旨苏舜钦！

"苏大人怎会在此？"展昭声音发紧。

包拯目光如电："恐怕真正的虎符下落，只有他知道。"

正欲行动，寺门突然大开。一队铁鹞子军簇拥着个华服男子踏入，月光下那人的狼牙坠饰泛着冷光——西夏太子宁令哥！

鬼手张跪地呈上图纸："殿下，按您吩咐，十架神机弩己改造完毕，射程可达千步。"

宁令哥满意颔首："明日抵达祁连隘口，正好接应娘娘..."

包拯与二人耳语数句。展昭悄然绕向马厩，公孙策潜往偏殿，他自己则攀上主殿屋顶。

瓦片轻响间，宁令哥突然抬头："有刺客！"

箭雨瞬间覆盖屋顶！包拯翻滚避过，顺势踹断房梁。轰然塌陷的屋顶将数名武士压在下面。混乱中，展昭点燃马厩草料，受惊的战马嘶鸣着冲进院落。

"救苏大人！"包拯厉喝。

公孙策撞开偏殿窗户，却见苏舜钦己被转移到密室。他急中生智，掏出火折子点燃帐幔："走水了！"

趁众人救火，包拯闪入密室。苏舜钦被铁链锁在墙上，见到包拯浑浊的眼中迸出光彩："包...包大人..."

"虎符何在？"包拯急问。

"在...在..."苏舜钦突然瞪大眼睛，"小心身后！"

包拯侧身避过劈来的弯刀，反手一剑刺穿偷袭者的咽喉。扯开尸首衣领，锁骨处的日蚀纹还在渗血。

"黑日盟与西夏勾结..."苏舜钦喘息道，"虎符被溶了...他们重铸成..."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密室墙壁轰然倒塌，宁令哥在武士簇拥下现身："包拯！本宫等你多时了！"

包拯挡在苏舜钦前："太子殿下亲临险境，就不怕有来无回？"

"哈哈哈！"宁令哥大笑，"你且看看外面！"

透过残垣，可见山道上火把如龙——西夏铁骑己将废寺团团围住！

"本宫用兵符调来三万铁鹞子军。"宁令哥把玩着鎏金匕首，"包大人若归顺西夏，宰相之位..."

"殿下恐怕弄错了。"包拯突然冷笑，"你手中兵符只能调动环州驻军，而环州军..."他猛地吹响竹哨。

山外突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火光中，"种"字大旗迎风招展，种家军如神兵天降！

宁令哥面色大变："不可能！种师道明明在潼关..."

"那是疑兵。"包拯剑指宁令哥，"真正的种家军，早埋伏在祁连山多日！"

混战中，鬼手张趁机推出一架神机弩。弩箭破空而来，包拯推开苏舜钦，自己肩头却被贯穿！展昭怒吼着杀来，长剑如虹斩断弩弦。

宁令哥见势不妙，抢过一匹马就要突围。公孙策撒出铁蒺藜，战马失蹄将太子甩落山崖！

"殿下！"鬼手张目眦欲裂，突然掀开衣袍——全身绑满火药！

"大人小心！"展昭扑倒包拯。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半个寺院化为废墟。包拯从瓦砾中爬出，只见苏舜钦奄奄一息地指着崖边："快...追...她没死..."

"谁？"包拯俯身急问。

"永宁...她在..."苏舜钦的手颓然垂下，掌心里滚出颗玉珠——正是永宁玉镯上的装饰！

崖下传来马蹄声。包拯冲到崖边，只见宁令哥的尸体旁，明黄身影正策马奔向雪山深处。月光下，那人回眸一笑，腕间残缺的玉镯泛着妖异的光。

"追！"包拯咬牙拔出肩头弩箭，"她要去西夏！"

晨光刺破云层时，三人追至雪山垭口。永宁的白马累毙在雪堆旁，足迹延伸向远处的界碑——那是宋夏边境。

"过了界碑就是西夏地界。"公孙策喘息道。

展昭突然指着雪地上的血迹："她受伤了！"

血迹蜿蜒至一座雪丘后。包拯握剑逼近，却见雪丘下只丢着件明黄外袍，袍中裹着块青石，石上刻着："包卿，后会有期"。

界碑那侧，一队西夏骑兵正接应着某个披斗篷的身影。为首将领高举的旗帜上，黑日纹章在朝阳下格外刺目。

包拯拾起外袍，从内袋摸出半块烧焦的羊皮。上面用西夏文写着三日后在兴庆府的密会地点，落款竟是西夏国主元昊的亲笔！

"她带走的不是虎符..."包拯突然醒悟，"是比虎符更重要的东西！"

公孙策查验外袍："有硝石味...还有..."他撕开夹层，取出一张微缩的皇城布局图，图上标注着七处密道，"这是..."

"先帝陵寝的构造图。"包拯声音发颤，"她要用这个换取西夏出兵！"

展昭剑指界碑："大人，追不追？"

包拯望向西夏方向，又回头看看中原大地。朔风卷雪，迷了人眼。

"传信韩相，加强北疆防务。"他转身走向战马，"我们回京——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雪地上，永宁留下的玉镯碎片折射着朝阳，像一只永不闭合的眼睛，冷冷注视着三人远去的背影。更远处，西夏骑兵扬起的雪尘，己渐渐消散在天际线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