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超现实自我剥夺

青铜蟠螭灯在认知滤网涂层上投下血红色的阴影，谌芷的皮质手套在檀木桌面敲出固定频率的节奏。

当第二十三声叩击与中央空调低频嗡鸣共振时，整面落地舷窗突然泛起水波纹，永夜山特产的墨晶玻璃正在析出某种类似血管的暗纹。

「咔哒」

杜珥拆下的机械义肢关节发出金属疲劳的呻吟，黑红色制服右袖管空荡荡的褶皱扫过全息沙盘。

这位堡垒山市辖区指挥官用仅剩的右手捏碎加密晶片，碎屑在空气里蒸腾出焦糖味的青烟——这股甜腻曾是她最喜欢的食物所特有的香气。

"谌女士。"

杜珥的电子眼切换成深空观测模式，视网膜上跃动的数据流与天花板垂落的十二面全息屏幕同步闪烁。

"这一次天灾武器预演的目标己经锁定，但是……"

谌芷的指尖无意识地着玉石镇纸，液态金属内部的加密坐标正拼凑出女儿谌珂语的生物信号。

金属扭曲的尖啸突然刺穿防弹玻璃。

刘续照踉跄着撞开雕花铜门，金色瞳孔在认知滤网的蓝光中收缩成竖线。

这个仅仅二十出头的青年左肩还沾着修车店的机油污渍，脖子上的青色玉佩正随着剧烈喘息微微颤动——那是落蹄岭刘氏家族传承了七代的信物。

"他们...他们把我表哥的..."

刘续照的喉结上下滚动，沾满灰尘的运动鞋碾碎了跌落在地的茶杯。

当他的视线触及谌芷胸前绣着「肃正」二字的银线徽章时，整个人突然僵首如遭雷击，修长的手指深深掐入真皮沙发扶手的裂缝。

阴影在墙角蠕动成形。

竹澈的黑缎蒙眼布随着头颅转动泛起涟漪，被斩碎的左耳轮廓在逆光中显得格外嶙峋。

这个浑身缠满生物绷带的男人像把出鞘的利刃，尽管右臂还打着固定支架，但腰间那柄缠满咒符的长刀始终保持着最佳拔刀角度。

"刘续熙的罪责复核文件。"

谌芷的声音比全息投影仪的嗡鸣更冷，她推过烫金档案袋时，玉石镇纸内部的液态金属突然暴长，"但是，岸埠市刑侦支队在他的汽修店地窖，发现了与郯氏族往来的加密账本。"

刘续照的呼吸骤然停滞。

青年脖颈处的青筋在认知滤网的蓝光下清晰可见，金色瞳孔倒映着文件扉页猩红的「连坐」钢印。

当他的指尖触及某张泛黄的照片——画面里郯宣平与恩菲诺北方大联合内务部官员举杯的画面——脖子上的银色项链突然迸裂成两截。

整座指挥部突然陷入绝对黑暗。

某种超越人类听觉阈值的蜂鸣撕开空间褶皱，所有的全息屏幕同时迸溅出靛蓝色的故障视效。

黑暗持续了精确的七秒。

当应急光源重新亮起时，天井中央的防弹玻璃穹顶布满了蛛网状裂痕。

会议长桌表面的霜花凝结成放射状图案，正中央的雪宣纸上，八个殷红如血的祎地古篆正在缓慢汽化——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谌芷的皮质手套抚过纸面，战术目镜的微观模式清晰捕捉到墨迹里蠕动的纳米机械虫。

这些带着永夜山加密印记的生物单元，正在将「全力」二字的结构重组成龚琤知的面部轮廓。

"杜专员，建议立即焚毁。"

杜珥的机械左手按在焚化炉开关上，义眼瞳孔里的光圈分裂成六个同心圆，"残留的叙事污染可能引发..."

谌芷抬手制止汇报，一向深沉的瞳孔倒映着火焰吞噬纸张的轨迹。

跳动的火光在她黑红色色制服肩章投下摇曳的阴影，那些代表肃正系统高阶职位的银线刺绣，此刻正与玉石镇纸里的液态金属产生微妙共鸣。

"邵凌上将的加密频道最近七十二小时没有提示我们的信号。"

谌芷转身时，黑缎手套边缘的银扣刮过杜珥空荡的右袖管，"带着李北来和战时行动支队，去卡姆什基。"

杜珥点头听命，身后的部下们从门板的阴影中走出。

当她的机械义肢触碰到门把手时，整条走廊的认知滤网发生器同时发出警报——宁初恒的加密语音正在每个战术频道循环播放：

【...恩菲诺北方大联合的填线宝宝突然全体趴窝，他们的指挥官好像被塞进某种...某种白色枝条编织的茧里...】

刘续照突然剧烈干呕，青年修长的手指死死抠住沙发真皮。

金色瞳孔倒映着小型焚化炉里飘出的灰烬，那些带着古老怒火的残片，此刻正在他视网膜上重组成表兄被宁初恒处决的画面。

"郯宣平去年豢养的七百个卓斯提死士，据约剑会的报告说，龚黑笠清算郯府的时候漏了几个。"

谌芷的声音突然放轻，像是用手术刀剖开腐烂的创口，“活下来的那几位肯定有话要说……”

竹澈的长刀突然出鞘三寸，缠在刀镡上的镇魂铃无风自鸣。

这个被称为「血刀」的男人用包扎伤口的蒙眼布下的鼻梁嗅了嗅空气，某种混合着众生弦分泌物与天灾武器余烬的气息，让他固定在支架里的右臂肌肉不自然地抽搐。

"你和竹澈明天日出前抵达缓冲区C-7坐标点，找到宁初恒、谌珂语她们发现的藏在卡姆什基教堂地窖的磁暴发生器，那些东西如果刻着郯府的标志，马上配合回收。"

谌芷将一枚加密芯片按进刘续照颤抖的掌心，青年掌纹间纵横交错的机油污渍，正被纳米清洁机器人分解成落在地上的灰尘，"这是你们刘氏血脉最后的救赎。"

当杜珥的装甲越野车碾碎指挥部前庭的冰凌时，李北来正用改装过的战术目镜扫描队员轻型护甲上的生物芯片。

这位堡垒山区安保科科长脸上有道贯穿唇角的疤痕，每当他咀嚼香烟时，那道伤疤就会像蜈蚣般蠕动。

"十支常规行动队改组完毕，认知滤网抗性测试全部达标。"

李北来吐出的烟草渣在雪地上蚀刻出微型地图，"邵凌上将亲自训练培养的‘黑锚卫’正在0052铁路枢纽集结，他们装备了龚氏重工集团上周刚下线的反装甲步枪。"

杜珥的机械左手手掌突然伸长三寸，液态金属包裹的指尖刺入车载终端。

"让三组带着认知污染诱饵先去缓冲区探路。"

杜珥的声音裹着砂纸打磨冻土的粗粝感，电子眼瞳孔分裂成战术指挥模式，"告诉宁初恒，如果她再敢用收尾人的权限窃听肃正系统的频道，事后的追责她绝对逃不了..."

剧烈的爆炸声突然从东北方向传来，五十公里外的缓冲区腾起暗红色蘑菇云——又一首天灾武器预演的序曲在荒原上响起了。

李北来战术目镜的警报界面疯狂闪烁，某个被压缩成二维平面的残影正在爆心位置缓缓旋转——那是这一次天灾武器预演的坐标讯息。

刘续照蜷缩在装甲车后排，青年死死攥着祖传的玉佩残片。

当竹澈用长刀挑开他沾满油污的工装领口时，某个形似众生弦枝条的刺青正在锁骨下方蠕动——这是郯氏族控制附庸家族的生物烙印。

"到达缓冲区后，每隔十分钟用这个注射器往心口扎。"

竹澈甩出装着靛蓝色液体的金属管，蒙眼布下的嘴角扬起残忍的弧度，"除非你想在这种鬼地方变成没有脑子的傀儡。"

装甲车碾过冻土路面的颠簸中，宁初恒的最新加密信号突然刺入所有战术频道。

带着懒散笑意的声音裹挟着雪原特有的电磁杂音：

“报告杜长官和谌女士，这一次炸出的鱼是真的比想象中的要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