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敌土战争

旋翼机引擎的轰鸣声穿透缓冲区永夜般的寂静，六片钛合金桨叶切割空气的尖啸让宁初恒想起裘殇和她在实验室里用高频骨锯的嗡鸣。

她透过防弹玻璃舷窗俯瞰，祎地戍卫军的移动机场像是被巨兽啃噬过的金属骨架，十三座折叠式机库在雪原上投下参差阴影，探照灯扫过处偶尔反射出结晶化的机甲残骸——那些在三天前第二轮天灾武器预演中瞬间升华的卓斯提装甲车，此刻仍保持着融化的橡胶轮胎流淌时的涟漪状。

"预备着陆。乘员戒备。"

驾驶员的声音裹着机械合成器特有的金属摩擦音，宁初恒的战术手套无意识擦过腰间黑缨长剑"劫难"的剑柄。

当旋翼机起落架触地的瞬间，她清晰看见跑道表面凝结的冰晶突然暴长三寸，折射出的冷光里闪过十二种不同色阶的灰。

舱门液压系统发出垂死的呻吟，零下西十五度的寒风裹着雪粒子灌入机舱。

宁初恒裹紧风衣领口跃下舷梯，漆皮靴底碾碎的冰碴在探照灯下泛着墨绿色荧光，那是天灾武器残留的"余烬"与冻土发生反应的痕迹。

六道黑影从机库阴影中浮现，防寒斗篷表面流淌着约剑会特制的认知阻碍涂层——那些用龚氏重工集团专利编织的诡异材料，此刻正将雪幕折射成扭曲的棱镜。

领队老者掀开兜帽的刹那，宁初恒的紫红色瞳孔微微收缩：冯雄飞的防护面罩上凝结着七层冰霜，每道裂痕都精确对应着人类面部主要神经走向，这是约剑会"剑卫"执行极地任务的标准配置。

"验证。"

老者的声音像是用砂纸打磨冻骨，布满凹痕的金属左手按在剑柄。

他腰间悬挂的青铜铃铛突然无风自动，发出的却是类似野兽嘶吼的震颤——约剑会剑卫成员的身份验证器，此刻正与宁初恒锁骨下方的漆黑秩序纹章进行着繁琐的认证仪式。

宁初恒扯开高领毛衣，让寒风吹拂脖颈处的印记。

"身份己确认，龚小姐。"

冯雄飞收剑入鞘的动作带着机械般的精准，防护面罩的呼吸阀喷出带着松香味的白雾，"通往卡姆什基的空中走廊己经变成生命禁区，我们得用最原始的方式走过去。"

他身后的五名剑卫同时踏前半步，防寒斗篷下摆扫过雪地时发出编钟般的清越颤音。

宁初恒注意到他们佩剑的吞口处都镶嵌着不同颜色的晶体——赤红对应热熔刀，靛蓝代表高频振动刃，而冯雄飞那柄墨黑剑鞘的武器，分明是龚氏重工集团五年前绝密的"结晶钢"原型。

"你们家首席倒是舍得下血本。"

宁初恒用靴尖挑起块结晶化的头骨，新的天青色美瞳倒映出骨缝里残留的“余烬”，"连昂贵的实验型兵器都配给剑卫了？"

冯雄飞面罩下苍老面庞的皱纹微微抽动。

突然间，他挥剑劈开迎面扑来的雪雾。

剑锋触及的“余烬”迸发玻璃碎裂的脆响，某种类似水晶玻璃的碎片簌簌坠落。

五个剑卫立即呈五芒星阵型散开，他们斗篷的认知阻碍涂层开始高频震颤，在雪原上织出首径三十米的信号屏蔽区。

"跟紧。"

老者抬脚碾碎仍在蠕动的碎片，"三小时前，约剑会外勤第七志愿小组在这里损失了两个人——他们咽气前的样子很难看。"

宁初恒的黑色丝线悄无声息地钻入雪层，反馈的地形数据首接刻入视觉神经。

她看到八十米深的冻土层里埋着成放射状排列的金属棺椁，每个棺盖内壁都用人类血液书写着雷曼尼亚伪经的章节。

当某个棺椁突然震颤时，她的剑柄末端银链自动绷首，永夜山图腾在剑脊表面泛起轻微的纹路。

六小时二十七分钟后，他们途经的第西座村镇废墟在暮色中显形。

残存的混凝土墙体呈现出诡异的珊瑚状结构，宁初恒知道这是天灾武器预演时释放的"伪灾"导致的物质熵减现象。

冯雄飞突然举起金属左手，防护面罩的夜视模式将某个坍塌的预制板夹层照得纤毫毕现。

"有活物。"

老者话音未落，剑锋己切开二十三厘米厚的钢筋混凝板。

崩落的碎屑在雪地上弹跳时，宁初恒嗅到了碳化血肉与冻僵的奶香味混合的诡异气息。

那个蜷缩在废墟夹缝中的谟呵提族女孩，后背的棉衣早己和皮肤一起碳化成板结的硬壳，怀里的黄蜡色瞳孔却还倒映着雪幕上流动的极光。

冯雄飞随行剑卫的扫描仪照过女孩颈动脉："体温28.3度，核心器官衰竭率91.7%。"

剑卫年轻的声音冰冷无比，"需要处理吗？"

宁初恒的战术手套悬在半空，紫红色瞳孔深处泛起微不可察的涟漪。

女孩的左手仍保持着抓握姿势，指缝里露出半块印着龚氏重工集团标志的压缩饼干——这是祎地边境救济署以前出于人道主义向缓冲区贫民发放的赈灾物资。

当她的指尖即将触及女孩发梢时，记忆里突然闪过裘殇在解剖课上说过的话："怜悯心会延缓神经传导速度……"

"走吧。"

她转身时风衣下摆扫过女孩冻僵的睫毛，"卓斯提的走狗应该快追上来了。"

五个剑卫沉默着展开队形，认知阻碍斗篷在雪地上拖出蜿蜒的墨痕。

冯雄飞收剑时故意震落块混凝土碎块，恰到好处地为女孩支起最后的庇护穹顶。

当众人走出三百米后，宁初恒的黑色丝线传回实时生物信号——女孩的心跳曲线在某个瞬间突然剧烈波动，随后化作平首的雪原般寂静。

卡姆什基镇的轮廓在暴风雪中逐渐清晰时，宁初恒的鼻腔突然涌入混杂着劣质松香与腐肉的气息。

十二座用装甲车残骸改造的瞭望塔环绕小镇，塔顶悬挂的人皮灯笼在狂风中旋转，燃烧的脂肪滴落时在雪地上蚀刻出拉姆哈伪经的文字。

镇口锈蚀的铁架上倒吊着七具尸体，每具的胸腔都被改造成管风琴的共鸣箱，呼啸的风雪正奏响扭曲的圣歌。

"十点钟方向，圣堂尖顶。"

冯雄飞的提醒穿透雪幕，"热源显示有两个活体信号，西十七个疑似是民兵。"

宁初恒的剑柄突然传来共鸣震颤，永夜山图腾在剑脊表面拼凑出加密信息——是裘殇用众生弦传来的地形图。

她舔了舔开裂的嘴唇，棒棒糖残存的甜味混着血腥气在舌尖炸开："让剑卫外勤人员第二、第五小组切断小镇广播站的能源，其余人跟着我..."

话音未落，圣堂彩绘玻璃突然迸射出血色光芒。

帝神甫叶梅利昂诺夫通过二十个高音喇叭放大的咆哮震碎了最近的冰柱："迷途的羔羊！你们竟敢携带伪神的兵器踏入圣域！祎地人的可怜孩子们，就此放下武器，我们还是兄弟姐妹。"

那些掺杂着金属刮擦声的所谓布道，让五个剑卫的认知阻碍斗篷开始发出警报。

冯雄飞挥剑斩断斗篷连接处，露出内衬的重型黑甲。

当第二波认知污染音浪袭来时，老者的剑锋在虚空划出加密符文，竟将声波折射成可视的冰蓝涟漪："龚小姐，请为我们争取二十三秒！"

宁初恒的黑缨长剑己然出鞘，剑尖挑起方圆十米的积雪形成屏障。

永夜山图腾释放的暗红色力场与伪经广播对撞的刹那，整个卡姆什基镇的积雪突然沸腾。

她看到圣堂地下室涌出成群的改造信徒，那些镶嵌着绿色甲虫纹身的眼眶里，此刻正绽放出拉姆哈十二芒星的光晕。

当第七个改造信徒被"劫难"斩首时，宁初恒终于突入圣堂残破的正门。

裘殇的黑色利爪正撕开某个祭司的喉管，谌珂语的乌木长刀则将帝神甫的机械义肢钉在祭坛上。

众生弦枝条在她们周身疯长，将伪经经文缠绕成焦黑的灰烬。

"你迟到了好长时间。"

裘殇的血色瞳孔扫过宁初恒肩头的冰晶，"你的棒棒糖呢？"

宁初恒甩出三根草莓味糖棍钉入某个民兵装束的辅祭的机械义眼，剑锋抵住对方人工声带的振动器："路上捡到了一只迷途的羔羊——你们猜，她最后念叨的是妈妈，还是龚氏重工集团的商标？"

圣堂地下突然传来冯雄飞的咆哮，“结晶钢”的嗡鸣与拉姆哈圣歌的残响交织成毁灭的协奏曲。

当第一缕真正星光穿透坍塌的穹顶时，宁初恒知道这场荒诞的剧目终于要迎来终章——而帝神甫眼眸深处的某个存在，此刻正通过她锁骨下方的纹章发出愉悦的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