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上千把刀子

岸埠市贫民窟的霓虹在暴雨中晕成一片猩红的雾霭，绿爷踩着水洼里的机油污渍跨过汽修店废墟，激光剪刃在指间转出一圈冷光。他的玳瑁眼镜被雨水糊成毛玻璃，却仍能看清那柄插在焦黑轮胎上的长剑——约剑会的制式武器，剑柄旋转的龚氏三阶幻方徽记正渗出幽蓝数据流，像条盘踞在腐肉上的毒蛇。

"曹先生，您最好解释清楚。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荆祖灵的嗓音从背后刺来，黑红相间的约剑会制服在雨中泛着铁锈色。十二名戴斗笠的剑士、三十个随从警卫呈扇形散开，袖口用金线临时刺绣的"肃正"二字被污水浸成暗红。刘续熙正蹲在侧翻的装甲车旁包扎手臂，闻言抬头啐了口血沫："解释你妈！这破剑是谌珂语留下来的！"

绿爷的指节捏得激光剪刃嗡鸣。

三天前的混战画面在视网膜上闪回：荆祖灵的长柄刀劈开运输车防弹玻璃，剑气冻凝了泼洒的汽油；另一个约剑人临死前将剑柄抵在自己胸口，机械义眼的数据流刺入瞳孔——"交给龚黑笠......"。

记忆中的血腥味突然被现实中的焦糊味覆盖，荆祖灵的军靴正碾过那人半融化的战术面罩。

"行动记录显示，冯岩开最后接触的是02行动队的人。"荆祖灵摘下斗笠，雨水顺着下颌线滴进领口，"而刘先生......您车上搜出这把剑上的加密芯片，恰好能解锁这把剑的生物识别锁。"

绿爷的瞳孔在镜片后收缩成针尖。

他瞥见刘续熙战术腰带缝隙露出的金属反光——那是几天前从谌珂语身上掉出来的存储器，表面还沾着脑浆和冰碴。

百街帮的少年们正在废墟外围躁动，改装过的霰弹枪管在雨帘中起伏如鲨鳍。

"老子再说最后一遍。"刘续熙撑着截短霰弹枪起身，鼻梁豁开的伤口翻着粉红嫩肉，"这剑和老子没关系的，你他妈爱信不信！"

荆祖灵突然笑了。

他的笑声像砂纸打磨生锈刀鞘，左手按上剑柄的瞬间，整片废墟的温度骤降二十度。绿爷看着自己呼出的白雾凝结成冰晶，恍惚间又回到去年那个雪夜——郯府绣楼的金线帷幔被剑气撕成碎片，龚黑笠的长刃挑着郯宣平的头颅，血珠在青砖地板上冻成红珊瑚。

"1626年界洲区岸埠市郯氏族灭门案。"

荆祖灵的剑尖扫过绿爷胸口，在防弹绸缎上犁出火星，"卷宗记载，有个裁缝带着郯府三小姐的嫁衣逃了......"

激光剪刃劈开雨幕的刹那，绿爷嗅到了熟悉的血腥味。

不是卓斯提杂碎的腐臭，也不是贫民窟斗殴的铁锈味，而是郯宣平被斩首时动脉喷溅的温热——那年他缩在绣房楠木衣柜里，透过雕花缝隙看见龚黑笠的刀锋划过家主咽喉，血溅在还未完工的大衣上，金线刺绣吸饱了血，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

"那孩子去年就死了！！！"

绿爷的嘶吼混着金属撕裂的锐响。激光剪刃卡进剑身三寸，飞溅的纳米修复液在他脸上灼出蜂窝状伤痕。荆祖灵旋身踢中他肋下，力道震得老裁缝撞上烧变形的龙门吊支架，玳瑁眼镜摔碎在机油污渍里。

百街帮的土制燃烧瓶在此时炸开。

"绿爷！！"

刘续熙咆哮着撞翻两名剑士身边的警卫，霰弹枪管捅进第三人腹腔时炸出漫天血雾。穿铆钉皮衣的少年们从排水管跃下，自制弩箭扎进约剑会制服的关节缝隙，箭头淬的工业酸液只是微微腐蚀出焦黑孔洞。

荆祖灵的剑锋却稳稳停在绿爷喉结前半寸。

"那就新旧账一起算。"

他俯身贴近老裁缝抽搐的面颊，呼出的白雾凝结成冰霜面具，"你......曹绿先生，您逃亡时带走的真的只是带着衣服和钱吗？"

记忆如高压水枪冲破闸门。

绿爷看见自己哆嗦着从郯府密道爬出，怀里除了绣着血色龙凤的褂裙，还有半块碎裂的玉珏——那是郯宣平长子郯常咽气前塞进他手中的"钥匙"，据说是打开龚氏重工集团在岸埠市某个地下设施的权限凭证。五年来郯老爷子把它藏在裁缝台暗格里，连曹绿自己都不知道。

"老子听不懂放你妈的屁......"

绿爷突然暴起，满是烫伤疤痕的手掌攥住剑刃。高温合金割开掌心的瞬间，他借着剧痛带来的清醒甩出激光剪刃，刃口精准切断荆祖灵的战术腰带扣。藏在腰带内侧的通讯器滚落在地。

“报道荆长官同志，生物危害2级榴弹己经部署完毕，预计落点…”

"你们他妈的在贫民窟放生物危害弹？！"

刘续熙的怒吼混着骨骼碎裂的闷响传来。绿爷转头看见他正用液压钳砸碎一个幸存卓斯提残党的膝盖，血沫溅在"连心会才是砖石"的纹身上。百街帮的少年开始用铁链缠绕废墟出口，改装过的摩托车引擎在雨中轰鸣如困兽。

荆祖灵捡起通讯器的動作优雅得像在拾取一片落叶。

"1626年11月7日，岸埠市南港仓库区。"

他抹去屏幕上的血渍，"龚氏重工集团丢失了十二台商用安保级无人机甲——曹先生，您觉得贫民窟哪家黑市吃得下这种货？"

绿爷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伤口。

三年前确实有批"大货"经他的手散入下城区，接头人戴着卓斯提的绿色甲虫面罩。但他没料到集装箱里装的是改装后就会走路的屠杀机器——那些机甲残骸现在正埋在汽修店和裁缝铺地底，电子眼偶尔还会在深夜亮起猩红微光。

"跟这种虫豸废什么话！"

刘续熙突然将霰弹枪顶在荆祖灵后脑，枪管还冒着硝烟："带着你的人滚回雪临镇！再他妈敢来贫民窟......"

他的话被金属扭曲的尖啸打断。

绿爷不知何时夺过了冯岩开的长剑，剑锋正抵着自己咽喉。老裁缝的手稳得可怕，血顺着剑柄的防滑纹路滴落，在积水里晕开诡异的狞笑脸图案。

"这把剑，我要了。"

他的声音突然平静得吓人，仿佛回到了郯府绣楼指点绣娘们分线的日子，"告诉你们老大，他去年没烧干净的东西......现在回来讨债了。"

荆祖灵的瞳孔第一次泛起涟漪。

他抬手制止了欲冲上前的剑士们，黑红制服下摆无风自动："曹先生，您或许该看看这个。"

全息投影在空中拼出密密麻麻的名单。

绿爷的玳瑁眼镜碎片在雨中颤动，他看清了"郯氏族幸存者"栏下的名字——郯明玉，郯府三小姐，五年前被他藏在嫁衣箱底送出城的女孩，去年去雪临镇的时候，她正穿着龚氏重工集团的实习生制服，在雪临镇生态穹顶下修剪机械锦鲤。

"很神奇对吧，落魄名门闺秀还在仇人眼皮子底下打杂。不过现在，她跑了。"

荆祖灵的声音像毒蛇游进耳膜。绿爷感觉长剑突然重逾千斤，冯岩开的记录的“约定”在剑柄中震动：『1626年郯府彻查，勿留遗脉......』

刘续熙的霰弹枪在此刻走火。

子弹擦着荆祖灵耳际射入装甲车残骸，击穿了藏着机甲残骸的暗格。警用级无人机甲的猩红电子眼骤然亮起，歼灭程序倒计时在暴雨中响彻云霄——

「协议7，启动，清除半径五百米内所有生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