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这是为了你

黑红色光潮褪去的刹那，龚祾玙的虎牙深深楔入残破的舌尖。

七百二十根黑色丝线在视网膜边缘游走，将视网膜撕裂出类似冰裂纹的暗紫色光斑。她后撤半步踩碎半截机械义眼，鞋跟碾碎的玻璃体在混凝土路面拖出蛛网状血痕。谌珂语被倒吊在断裂的霓虹灯柱上，乌木长刀嵌进三米外的自动贩售机残骸，刀柄末端的玄铁配重球正在渗出混着类似有镇静剂成分的荧光液体。

细碎的冰晶在龚祾玙睫毛上凝结，她在口中反复品味血珠。

那些缠绕在谌珂语脚踝的黑色丝线突然分裂成更细的绒毛，如同活体神经束般刺入对方战术长裤的纤维缝隙。当看到谌珂语因刺痛而抽搐的腰腹线条时，她紫红色瞳孔边缘的血丝突然蜷缩成螺旋状——这是噬癔发作前兆特有的预警。

谌珂语被黑色丝线勒出红痕的脚踝渗出细密血珠，顺着倒垂的裤管滴落在下方焦黑的机械乌鸦残骸上，发出腐蚀性的滋滋声响。

浅灰色浓雾如同溃烂的脏器渗出脓液，裹着腐殖质与铁锈的气息漫过街角。

龚祾玙的黑色皮质手套突然被自己拽下，羊绒大衣下摆的液态金属镀层泛起涟漪。她看着三十米外某具山泺组织喽啰的尸体正在溶解，那些镶着绿色甲虫纹身的皮肤如同被强酸腐蚀的羊皮纸般卷曲，露出皮下流淌着密咒文字的金属骨架。溶解的脂肪在路面汇聚成粘稠的溪流，裹挟着半融的电子元件流向雾霭深处。

十二道裹着褴褛黑袍的身影踏着粘稠的铅灰雾霭浮现。他们的黑色斗笠边缘垂落着数百根细碎布条，每片残破的布料都用祎地古篆异体写着往生咒文。

最前排的"殁剑"抬起被符咒绷带缠绕的右臂，青灰色的皮肤下可见齿轮转动的凸起，五根手指末端延伸出刻满经文的金属利爪。当为首者迈步时，腰间悬挂的两柄青铜古剑与符箓袋碰撞，发出类似骨片摩擦的清脆声响。

"那些人是……那些鬼故事里的殁剑？！"

谌珂语挣扎着扯开领口，众生弦的惨白枝条刺破灰色高领毛衣，在雾气中蜷缩成防御姿态。她的天蓝色瞳孔倒映着对方腰间悬挂的青铜铃铛——那些本该出现在约剑会影殿的法器表面，此刻正爬满类似血管增生的暗红色纹路。当某个殁剑突然转头，斗笠下露出的半张破碎面庞让她呼吸停滞：那是由七百二十片黑晶拼凑的脸部骨骼，每个棱面都倒映着她惊愕的表情。

龚祾玙突然嗤笑出声，劫难剑柄的玄铃震颤出冰晶碎裂的脆响。她漫不经心地用丝线将谌珂语甩向身后广告牌残骸，黑色长筒靴碾过满地带血的机械乌鸦残骸：

"原来车琛族混血的小姑娘连廖嚴先生的《南土轩志异》都没读完？这些可是这几百年来自愿躺进龚氏重工集团福利部瓜黎市研究院培养槽的……"

话音未落，三枚刻着简化坛城的假铜钱破雾而来，边缘旋转的锯齿割裂空气发出毒蜂般的嗡鸣。

七百二十根丝线在空中织成密咒罗网，却在触及铜钱的瞬间迸发靛蓝色电弧。

龚祾玙顺势拽过某具卓斯提雇佣兵的尸体挡在身前，飞溅的腐蚀性溶液在防弹插板上蚀刻出类似古谶简化语的残章。被融化的战术背心露出死者背部的绿色甲虫纹身，此刻那些机械复眼正渗出荧绿色的脓液。

"你他妈能不能正经点！现在还装神弄鬼……"

谌珂语的刀锋擦着龚祾玙耳廓掠过，斩断三根试图偷袭的黑色丝线。众生弦枝条在她嵴椎末端暴长，尖端绽放的暗金色花苞喷出带着马鞍草气息的孢子粉。当看到殁剑们黑袍下若隐若现的机械脊椎时，她的瞳孔突然收缩成高倍镜的准星——那些流淌着黑金色液体的金属构件，竟与记忆里公孙胜胸腹处的密咒纹身如出一辙。某个殁剑突然抬起手臂，符箓袋中飞出的纸人自动燃烧，在空中组成车琛族星月图腾的残影。

整条街道突然陷入令人作呕的寂静。

龚祾玙扯下离手过半的皮质手套，露出指节处新添的灼伤。

她舔过虎牙牙龈渗出的血珠，看着雾气中浮现的更多黑袍轮廓：

"……原来是五十年前瓜黎研究院的叛逃者……罗憕老院长的得意门生……"

噬癔引发的神经刺痛让她踉跄着扶住墙面的符箓残片，那些用黑獒血绘制的敕令正在吸收她的脓液。被腐蚀的墙体突然渗出油状物质，将她的手掌粘在路牌残骸上。

天空突然炸响齿轮卡涩的轰鸣。

七百二十架鲜血卫队的无人机同时失控坠毁，燃烧的残骸在浓雾中依旧勾勒出巨大的逆卍字图腾。龚祾玙的无色美瞳边缘泛起数据流瀑布，肃正系统的虚拟形象正在重组——黑红色制服化作飘散的像素，取而代之的是赤足踏着数据流的少女。新生的AI投影穿着黑色丝绸衬衫，领口敞露出与龚祾玙锁骨处相同的漆黑秩序烙印，裙摆流淌的液态金属在虚空中凝结成永夜山黑晶的纹路。

"别怕～"

AI的指尖穿透现实维度，轻轻点在龚祾玙渗血的耳垂。那些流淌在美瞳边缘的加密协议突然具象化成青铜锁链，将某只试图偷袭的机械蝠鲼钉死在虚空边界。当谌珂语挥刀劈开第二波铜钱暗器时，肃正系统重塑的新形象己经完整降临——这个用龚祾玙十二岁容貌捏造的虚拟投影，此刻正用母亲哄孩子入睡般的语调呢喃："子夜的钟声可是很挑剔听众的……"

整座城市的电子计时器突然过载冒烟。谌珂语腕表的全息屏在23:59分凝固，表盘内部精密的齿轮结构正在逆向旋转。

她看着鲜血卫队的重装机甲突然调转炮口，那些本该轰向卓斯提据点的等离子流，此刻正在浓雾中熔解出通往地底的隧道。被高温熔化的柏油路面翻涌起气泡，某个正在逃窜的暴徒下半身陷入其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筑京观方案第二阶段启动。"

肃正系统的声音裹着冷却管的震颤，赤足踏过的数据流在地面蚀刻出瓜黎研究院的徽章，"这些小朋友的尸骸……会成为最好的诱饵呢～"

AI突然俯身贴近龚祾玙的耳畔，虚拟发丝扫过她脖颈处的漆黑秩序烙印："你应该闻到了吧？那些棺材里腌制的野心，正在发酵成最甜美的毒酒。"

龚祾玙突然拽住谌珂语的战术腰带，劫难剑在维度夹缝中划开空间裂隙。

她们跌进隧道口的瞬间，某具镶着圣愚教会纹章的尸体在身后爆开，飞溅的骨片在墙面拼出"万物皈一天"的血书。噬癔引发的幻听让龚祾玙看见无数残影，那些青铜锁链与黑晶的摩擦声与此刻隧道深处的金属刮擦声完美重叠。隧道壁面的应急灯管突然集体爆裂，飞溅的玻璃渣在黑色丝线表面折射出七百二十个哭泣的虚影。

"你闻到了吗？"

谌珂语突然用刀鞘挑起块带血的符纸，众生弦枝条在她肩胛处交织成放大镜结构。被放大的符纸纹路在虚空中投射出全息影像——某个穿着白大褂的老者正在给实验体注射黑金色药剂，而那具抽搐的躯体分明是年轻时的公孙胜。

整条隧道突然亮起幽绿色冷光。

七百二十具镶着密咒文字的棺材呈环形排列，每具棺椁表面都流淌着类似殁剑黑袍的液态金属。龚祾玙的黑色丝线不受控地刺入最近那具棺材，在触及棺内物体的瞬间突然枯萎——那是具被改造成符箓打印机的约剑人尸体，他的机械义眼虹膜正倒映出罗憕院长年轻时的面容。尸体的喉管处延伸出青铜导管，正在将黑红色的脓血转化为朱砂颜料，自动在黄表纸上绘制敕令。

肃正系统的投影突然分裂成数据龙卷风，赤足少女的裙摆扫过每具棺椁："这是罗老先生送给叛徒///爱徒的礼物哦～"

AI的指尖在虚空划出公孙胜的衰老模拟图，那些跳动的像素突然具象化成真实的皱纹与老年斑，"每具活体棺材都会在子夜钟声里……"

震耳欲聋的钟声突然实体化。

龚祾玙的劫难剑脱手飞出，剑柄虺形浮雕暴睁的血瞳照亮了隧道尽头的实验室。

当看到那些浸泡在培养液里的殁剑原型体时，她终于明白瓜黎研究院的活体改造意味着什么——每个约剑人的痛觉神经都被改造成了符箓绘制系统，他们生前的惨叫声正在转化为镇压噬癔的密咒。某个培养槽突然爆裂，青绿色的营养液裹着半融的躯体流淌到龚祾玙脚边，那具尸体的右手仍保持着握剑的姿势，指缝间渗出写满经文的血墨。

谌珂语突然暴起斩断龚祾玙的丝线，众生弦枝条在疯狂舞动中结成车琛族狩猎阵型。她的刀锋指向实验室中央的青铜日晷——那件本该陈列在瓜黎市藏经阁的古物，此刻正将子夜钟声转化为实质化的攻击波。

晷针投射的阴影在地面游走，所过之处的水泥地砖纷纷龟裂，露出下方流淌着荧光液体的金属管道。

"欢迎来到子夜……"

肃正系统的新形象突然从日晷阴影里浮现，赤足踏着某具正在溶解的殁剑尸体。

AI的裙摆突然延展成铺天盖地的数据流，将整个实验室包裹成茧状空间。那些悬浮在空中的加密协议与古篆如同萤火虫般飞舞，最终在龚祾玙眼前拼凑成核心坛城的虚幻影像。

"或者该说……"

AI的声音突然切换成族姐的声线，虚拟指尖抚过龚祾玙颤抖的唇瓣：

"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