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永巷浣衣（二）

次日一早，昭君早起，轻轻推开门，只见昨夜的疯女人呆愣地坐在院中的青石板上，一旁还跟着一位老婆子。

“你——”

那老婆子听见动静，抬头望了昭君一眼，当即愣住。

“这疯女人怎么还在这里！”身后的采薇见状，忙护在昭君身前。

老婆子见此，有些歉意道：“我家主子昨夜犯了病，若是冒犯了二位姑娘，还请多多包涵。”

“你说的倒是轻巧，你家主子，昨天差些掐死我家小姐！”采薇呛声道：“还口口声声骂我家小姐是什么良娣！”

那老婆子一听，连忙道：“真是对不住，我替我家主子道歉，还请二位姑娘原谅。”

她又望向昭君，有些迟疑道：“只不过这位姑娘，眉眼间，确实与司马良娣有几分相像，也难怪主子会认错。”

“司马良娣是谁？”

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昭君终于忍不住问道。

那老婆子轻叹一声，道：“司马良娣，是陛下还是太子时最宠爱的女人，只可惜，红颜薄命。”

“那你家主子，为何这般恨她？”

“这事，也不能怪我家主子，那司马良娣临死前，说其死非天命，乃诸娣妾良人更祝诅杀她，陛下因此迁怒了所有人，主子被陛下长期冷落，一时受不了刺激，就疯了……”

老婆子回忆着往事，又长叹一声。

昭君闻言，不由唏嘘，再次确定，这后宫果然是吃人的地方，为了一个男人的恩宠，竟将自己糟践成这般疯癫模样，值得吗？

女人除了男人，难道就不能有别的活法了吗？

天色渐亮，东方泛白，雾色弥漫，昭君与采薇按着昨日掌事的吩咐，来到了东院浆洗秽衣。

只见零零散散，又来了一些浣衣宫女，她们看到昭君，面露惊讶，不由小声议论起来，“她是谁啊？”

“这样的人物，竟然被发配到了永巷来。”

“小声些，不用猜，定然是得罪了贵人。”

昭君坐于矮凳上，只作未闻，默默拿起柳木棒槌，仔细地浣洗着身前的衣物。

只是，没过一会儿，昭君又听见宫女们开始议论：

“你们听说了吗，陛下昨日封了一位美人，赐居皎月堂！”

“自是听说了，听说叫荀玉，可是中书令亲自去掖庭选的宫女，真是好命，只可惜我们身在永巷，永远也没有见陛下的机会了。”

荀玉？

昭君停下手上动作，与采薇相视一眼，面露惊诧。

荀玉竟然被陛下封作了美人，一朝圆梦，她定是高兴极了吧。

“不过一天而己，老天竟是这般戏弄，荀玉小主封作了美人，小姐却贬到这永巷受苦。”采薇轻叹一声，神色怏怏。

“好了，荀玉得偿所愿，我们该替她高兴才是！”昭君握住采薇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她既封作了美人，为何不传信过来，也不来看望小姐？”采薇瘪了瘪嘴，又道：“恐怕早就将我们忘了。”

昭君敛眸，轻叹一声道：“我是被皇后降罪到这永巷浣衣，她不必为我，得罪皇后的。”

“小姐就是心善。”

“唉……快洗吧，免得姑姑来，又要训诫了。”昭君对着采薇摇了摇头，不再多说话。

在这永巷，虽然会苦些累些，却也是一避世之所，只是这里宫规森严，和表哥断了联系，也不知表哥，还有陈汤大人，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