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梦魇徘徊

谢瑾尘静静立在檀木榻边，月白色广袖被窗棂漏进的冷光浸透，他望着枕边人毫无血色的面庞，素白纱帐随着穿堂风轻颤，将鸢尾的眉眼笼在朦胧阴影里

窗外忽然掠过夜枭凄厉的啼叫，惊得他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

谢瑾尘转身走向青铜水盆，随手理了理长袖，垂眸沾湿素白帕子时，他刻意放缓动作，生怕水声扰了榻上人的清梦

待拧干帕子，谢瑾尘回到榻边，微微弯腰，用帕子轻轻擦拭鸢尾额头

冰凉的触感贴上滚烫的额头，沉睡的人便不安地呓语，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梦中走马灯般的混乱仍在翻涌，鸢尾陷在猩红浓雾里，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裹挟着寒意袭来——熊熊烈火燃烧下的宫殿，民不聊生的边城小镇，师父枯槁的手攥着她的腕子，庭院里飘飞的白幡缠绕成毒蛇……

首到那股沁凉突然触上滚烫的额头，像春雪坠入沸泉，瞬间撕开浓稠的混沌，她下意识偏头，却被温柔又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按住，若有似无的沉水香混着水汽萦绕鼻尖

雷声碾过天际，鸢尾的意识正困在记忆的绞索里

鸢尾的意识在记忆的漩涡里沉浮，破碎的画面如同割裂的镜面在脑海中不断闪回

师父临终时染血的剑穿透胸膛，嘴角还挂着最后一抹欣慰的笑，父皇母后相拥投入火海，烈焰将宫阙烧成修罗地狱，还有那座雪夜中的破庙，谢瑾尘对她说“强者才能复仇”

这些画面如带刺的藤蔓，在她意识深处疯狂生长，勒得她喘不过气

"师父……"

她低低呢喃出声，一滴泪水突然滑落，顺着凹陷的颧骨蜿蜒而下，在枕面晕开深色的涟漪

谢瑾尘望着那道泪痕，恍惚看见十年前的雪夜——那个缩在破庙里的小女孩

腕间的桎梏来得猝不及防，鸢尾的手指痉挛般扣住他的手腕，骨节因用力而泛白，猛地将他拽得前倾

谢瑾尘单膝抵住床榻才堪堪稳住身形

谢瑾尘“……”

说她是流氓，真是丝毫没有冤枉她

谢瑾尘维持着半倾的姿势僵在原地，喉间未出口的话语化作一声凝滞的叹息

温热的呼吸扫过他泛红的耳尖，鸢尾无意识蹭来的动作带着孩童般的依赖，哪里还有平日里冷面女侠的威风

他望着那张沾着冷汗的苍白脸庞，舌尖抵着后槽牙，耳尖的红晕却顺着脖颈漫了下去

指节刚发力欲抽回手腕，掌心便传来更紧的力道，鸢尾骨节分明的手指深深陷进他的皮肉，滚烫的体温透过布料灼烧着皮肤

"别走......冷......"

沙哑的呢喃带着破碎的哭腔，的睫毛微微颤动，苍白的嘴唇撇成委屈的弧度，珍珠似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眼看就要滚落

雨势在窗外骤然加大，雨珠砸在琉璃瓦上的声响混着两人交叠的呼吸，谢瑾尘垂眸凝视那只青筋微凸的手，指腹无意识抚过她手背上因习武留下的薄茧

"算了，握就握吧"

他的声音比雨声更轻，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拢住她散落的发丝

烛火在雨夜里明明灭灭，谢瑾尘却觉得，这被攥住的手腕传来的热度，竟比战场上燃起的万千烽火更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