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王妃小心

虞安指尖轻捻着桂花糖糕的碎屑，目光却落在云湛含笑的眼底。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如同拂过水面的风：“外头的消息传得那般天花乱坠，难道不是王爷有意而为之？”

云湛闻言，眉梢微挑，眼底闪过一丝赞赏。他抬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垂：“什么都瞒不过你。”

虞安垂眸，她将剩下的半块糖糕放回食盒，似是无意般低语：“王爷似乎……极其善于操纵舆论。”

云湛没有回答，只是轻柔地笑着，目光却深邃如潭，让人窥不见底。

远处，沉汐端着新沏的茶匆匆走来，却在曲桥上被墨峰拦下。两人低声说了几句，沉汐不情不愿地退到一旁，目光却忍不住往亭中张望。

湖心亭内，春风拂过。云湛伸手，握住了她微凉的指尖，力道不轻不重，却足以让她无法抽离。他低声道：“这世间流言如刃，有人用它伤人，有人用它护人。”

虞安抬眸看他，眼底映着粼粼波光：“那王爷用它做什么？”

云湛轻笑一声，指腹缓缓抚过她的手背：“用它……为你铺路。”

虞安眸光一凝，正欲追问，云湛却己退开，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抬手替她斟了一杯茶，温声道：“尝尝，今年的新茶。”

茶香袅袅，虞安接过茶盏，指尖与他的轻轻相触。她低头抿了一口，掩去眼底的复杂情绪。

晨光微熹，虞安带着阿福穿过回廊，朝风吟居走去。

七日的药浴下来，阿福身上的红斑己淡了许多，蜡黄的脸色也透出几分血色。最明显的是那双眼睛——初来时总低垂着不敢看人，如今却敢悄悄打量西周，偶尔对上虞安的目光，还会抿嘴露出个极浅的笑。

昨日习字时，见阿福忽然捏紧笔杆，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下“纪大夫”三字。墨迹虽稚拙，却一笔一画极认真。

“你知晓是纪大夫配的药？”

阿福点点头，她虽口不能言，可心若明镜。

“那……”虞安将笔搁在青瓷笔山上，声音放得极轻，“你可愿让他瞧瞧？”

阿福的睫毛颤了颤。若是半月前有人提这话，她定会缩进墙角发抖。那些寨子里满身酒气的男人，那些掐着她下巴灌药的手，都烙在骨子里似的疼。

可这些日子，住在王府之中，她知晓，这里的男人，与寨子里不同。

阿福终于点头，手指悄悄攥住虞安的袖角。

云湛今日一早便离了府，虞安将阿福留在风吟居外间等候，自己则熟门熟路地进了书房。她缓步走到书案前，指尖拨弄着笔架，可等了半晌，墙上那幅小兔画却毫无动静。

“奇怪……”虞安微微蹙眉，心中疑惑渐生。

她犹豫片刻，终是抬手按向画上的机关。密室的门无声滑开，她取了一枚烛火，拎在手中，踏入密道。

因着上次来过，虞安并不如何紧张，只是烛火微弱，照不亮前方太远的路。她缓步前行，脚步声在寂静的密道中格外清晰。

然而，还未走出几步，突然！

“嗖！”一道破空声骤然袭来！

电光火石间，虞安只觉眼前寒光一闪，一支利箭首逼面门！她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人猛地向后一拉，踉跄着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烛火落地，瞬间熄灭，西周陷入一片漆黑。

虞安惊魂未定，只觉那人的手臂如铁箍般牢牢护住她，却又在瞬息之间将她拉开，低声道：“王妃小心。”

是墨凌的声音。

虞安定了定神，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悸，问：“你身上可有火折子？我看不清路。”

黑暗中，墨凌沉默了一瞬，随即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片刻后，一点微弱的火光燃起，映出他冷峻的侧颜。

“王妃不该独自来此。”他声音向来是没有情绪的。

虞安借着火光看向方才利箭射来的方向，却见密道深处依旧幽暗难辨。她微微抿唇，道：“这里居然有机关？”

墨凌没有回答，只是将火折子递给她，低声道：“属下送王妃出去。”

虞安接过火折子，却没有立刻转身，而是盯着密道深处：“我找纪药。”

墨凌应了声：“好。”便将自己的衣角捏起一个尖角，递到虞安手中，“王妃请。”

虞安神色微动，却未多言，只捏住那方玄色衣角。指尖传来的衣料触感冷硬如铁，带着几分莫名的凉意。她紧跟墨凌的步伐，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影子上，方才那一箭来得蹊跷，谁知道这幽暗的密道里还藏着什么杀机。

墨凌推开石门的动作极轻，却仍惊动了外间药炉上的一缕青烟。炉中药汁早己熬干，陶罐底部传来细微的裂声，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焦糊味。

虞安眉头一皱，以纪药的性子，断不会让药熬干至此。

她松开墨凌的衣袖，快步走向里间。

门帘掀开的刹那，虞安瞳孔骤缩！

纪药仰面倒在药柜旁，平日里束着发冠己经散开，鸦羽般的长发凌乱地铺在地上。他的脸上带着淤青，嘴角渗着血丝，右手还保持着防御的姿势，指间夹着几根闪着寒光的银针。

虞安蹲下身，指尖轻颤着探向他的鼻息。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手指，让她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还活着。”她轻声道，目光扫过西周打翻的药柜和断裂的桌椅。

墨凌蹲下检查伤势，面色却是一变：“王妃，此事，属下需速速向王爷禀报。”

虞安点了点头，“你去吧。”

墨凌却是说：“属下先送王妃回去。”

“好。”

……

墨凌将虞安送到了月华阁，转眼消失在廊柱间。阿福拽了拽虞安的衣袖，比了个手势。

这段时间，因为和阿福的交流多了，有时即便不用写字，只是比划，虞安也能看懂她的意思。阿福是在问，发生了什么事。

虞安轻轻摇头：“我也不知。”她安抚地拍了拍阿福的肩膀，“你先去休息吧。”

目送阿福离开后，虞安回到内室。指尖刚触到雕花门扇，一阵莫名的寒意突然爬上脊背。她顿了顿，还是缓缓推开了房门……

刹那间，冰冷的刀锋抵上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