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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星火
第一百零七章 星火(铺子、孩子与远方的风)
第一天:晨光里的米香与第一块红糖
“秀芬副食品店”暖黄色的灯箱,像一颗温润的琥珀,在川北山村沉静的夜色里亮了一整晚,无声地宣告着这个小家庭的营生与坚守。清晨,薄雾如纱,轻笼着青翠的竹林,第一缕晨光还未刺破云层,灶房昏黄的灯光己经亮起。秀芬系着那条洗得发白却干净的碎花围裙,身影在氤氲的蒸汽中忙碌。铁锅里,新碾的米在清水中翻滚,渐渐散发出最朴实也最的谷物香气。灶膛里柴火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映着她专注而柔和的侧脸。锅碗瓢盆的轻微碰撞,米粥咕嘟的轻响,混合着柴火燃烧的低语,构成了老屋最寻常也最动人的晨曲,安稳得让人心头发烫。
我睡得沉,却也醒得早。青田带回来的沉重感并未消失,只是沉入了更深的心湖,被这日常的、带着米香的暖流温柔地覆盖。推开房门,清冽的空气带着湿意和竹叶的清新涌入肺腑。院子里,安安己经像只勤快的小雀儿,拿着她的小扫帚(其实就是一把高粱穗子扎的),有模有样地扫着昨夜飘落的竹叶,小辫子随着动作一翘一翘。小石头坐在他的专属小推车里,咿咿呀呀地指挥着,小手拍打着扶手,仿佛在给姐姐伴奏。
早餐是熬得浓稠喷香的白米粥,自家腌的脆嫩酸豇豆,还有秀芬用新磨的玉米面掺了点白面,特意烙的、两面金黄的贴饼子,边缘带着的焦脆。饭桌上的气氛比昨日轻松了些,透着一种经过沉淀后的安宁。安安兴奋地计划着等会儿要去“妈妈的漂亮铺子”里当“小掌柜”。母亲慈爱地看着她,又看看我,脸上是历经风雨后的平和:“开铺子,开门就是喜气。”
我笑着点头。吃过饭,卷帘门哗啦一声被拉起,清晨微凉的风裹挟着阳光迫不及待地涌进明亮整洁的店铺。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新进的、印着喜庆图案的桶装菜籽油垒得整整齐齐;晶莹剔透的冰糖、绵白糖、红糖块装在敞口的大玻璃罐里;五颜六色的水果硬糖、动物饼干、小袋装的膨化零食吸引着孩子们的目光;成条的香烟、瓶装的白酒、成箱的啤酒码放得一丝不苟;油盐酱醋各色调料瓶罐擦得锃亮;还有新添置的针头线脑、肥皂毛巾等日用百货。空气里混合着新米的清香、红糖的甜润、肥皂的洁净气息,以及淡淡的烟火气,构成一种独特的、充满生活质感的味道。秀芬麻利地将门口写着“今日新到:本地土红糖”的小黑板挂好。
无需鞭炮,生活的序曲自有其节奏。开张的“仪式”,就在这寻常的晨光里自然开启。
第一个顾客是隔壁李孃孃,她挎着个小竹篮,笑呵呵地走进来:“秀芬丫头,海洋,恭喜开张啊!给我称半斤你们新到的土红糖,我家老头子就馋这口儿泡水喝!再拿包盐,一个打火机。”
“哎!好嘞,孃孃您稍等!” 秀芬声音清脆,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她利落地拿起小秤,揭开装红糖的大罐子,红褐色的糖块散发着浓郁的甜香。她熟练地拨动秤砣,麻利地用粗草纸包好,系上细麻绳,又转身从货架上拿下盐和火柴,一起放进孃孃的竹篮里。“红糖半斤一块二,盐八毛,打火机一块,一共三块。孃孃您拿好!”
“哎,真利索!” 李孃孃付了钱,满意地掂掂篮子,“家门口就能买到这么好的红糖,省得跑镇上喽!秀芬你这铺子开得好,东西全,人实在!” 她乐呵呵地走了。
这半斤土红糖和几样小东西,成了“秀芬副食品店”新貌下的第一笔生意。它微不足道,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漾开了生活的涟漪。安安扒在柜台边,踮着脚尖,看着妈妈收钱找零,大眼睛里满是崇拜。秀芬脸上的笑容,像被这第一缕“生意”的阳光点亮,更加明媚。
第二天:流动的货郎与“小尾巴”助理
铺子步入正轨,秀芬坐镇店内,招呼邻里,算账收钱,井井有条。我则开着那辆蓝色的“海洋运输”面包车,扮演起“流动货郎”的角色。车厢里不再是冰冷的五金工具,而是替换成了乡亲们常需的、体积较大或不易携带的“大宗”副食:成箱的啤酒饮料,整桶的食用油,成袋的大米面粉,还有秀芬特意交代要推销的新到的挂面和粉丝。
这天下午,接到邻村赵家沟老支书打来的电话,村里办个小活动,急需两箱啤酒和两桶油,问能不能送一趟。我立刻装好货,发动面包车。安安像只嗅到蜂蜜的小熊,立刻丢下画了一半的画,飞奔过来抱住我的腿:“爸爸!带我去!我帮你卖东西!” 她的小脸因为兴奋红扑扑的。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我心头一软,把她抱上了副驾驶,仔细系好安全带。小石头在秀芬怀里咿咿呀呀地表示不满,被秀芬用一块磨牙饼干安抚了。
车子在熟悉的乡间土路上轻快地行驶。安安扒着车窗,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田野、悠闲的水牛和青翠的竹林,小嘴不停地问:“爸爸,赵家沟远吗?”“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多啤酒呀?”“我能帮他们搬吗?” 稚嫩的童音充满了对未知的向往。
到了赵家沟村委的小院,老支书和几个村民己经在等着了。看到我卸下来的啤酒和油,老支书笑着拍拍我的肩膀:“海洋,辛苦你跑一趟!秀芬店里的东西,信得过!” 他爽快地付了钱。
安安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像个小大人似的,努力地想帮我搬一箱看起来很轻的粉丝(其实对她来说也不轻)。我赶紧接过来,笑着对老支书说:“这是我家小掌柜,非要来帮忙。”
“哈哈,小掌柜真能干!” 老支书逗她。安安害羞地躲到我身后,又忍不住探出头好奇地看着。
正准备走,旁边一个帮忙搬东西的大婶凑过来,有点不好意思:“海洋兄弟,你家店里…有那种…细点的粉条吗?我家小孙子就爱吃那个下汤。”
“有!秀芬刚进了一批,比以前的更细更韧!” 我立刻答道,“明天我给您捎两斤过来?”
“哎哟!太好了!省得我专门跑镇上了!谢谢啊!” 大婶喜笑颜开。
回去的路上,安安坐在副驾驶,抱着我给她的一小包奖励的动物饼干,小脸兴奋得通红:“爸爸,我帮你‘卖’掉粉条啦!我是助理!” 她用了新学的词。
“对,安安是最棒的销售助理!” 我笑着回应,心中暖意融融。这辆蓝色的面包车,载着维系乡邻生活的货物,也载着女儿的雀跃和对生活的参与感,在洒满阳光的乡间小路上奔驰。它连接着“秀芬副食品店”和更广阔的村庄,是流动的货栈,也是温情的纽带。
第三天:电话铃响与灶火边的守望
日子在油盐酱醋、迎来送往中平稳滑过,如同瓯江的水,不疾不徐,却滋养万物。“秀芬副食品店”的名声随着面包车的轮子,在附近几个村子传开。东西实在、价格公道、老板娘和气、还能送货上门,成了小店的金字招牌。生意细水长流,却稳稳当当,家里的日子肉眼可见地宽裕了些。秀芬脸上的笑容多了,人也显得更加干练精神,指挥我进货、理货、送货,俨然一副“张总调度”的模样。小石头走路越来越稳,成了铺子里的“巡视员”,经常摇摇晃晃地走到糖果罐子前,指着里面花花绿绿的糖果咿咿呀呀,逗得买东西的乡亲首乐。母亲的身体还算硬朗,最大的享受就是抱着小石头,或者看着安安写作业,坐在铺子门口那张老旧的藤椅上,晒着暖融融的太阳,听着乡亲们的家长里短,脸上是历经沧桑后的满足与安宁。
这天傍晚,夕阳像个巨大的咸蛋黄,沉甸甸地挂在山坳边,将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一家人围坐在堂屋的方桌前吃晚饭。饭菜简单却热气腾腾:腊肉炒蒜苗香气扑鼻,清炒的时蔬碧绿鲜亮,还有一大碗安安最爱喝的番茄蛋花汤。暖色的光晕笼罩着饭桌,气氛温馨。安安正眉飞色舞地讲着白天在铺子里,看到村头的铁蛋用刚买的泡泡糖吹了个“比脸还大”的泡泡,结果“啪”一声糊了自己一脸,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小石头努力地用勺子跟碗里的米饭“搏斗”,吃得满脸饭粒,还得意地咿呀叫唤。
堂屋柜子上的红色座机突然“叮铃铃”响起来时,饭桌上的青椒炒腊肉还飘着热气。秀芬夹菜的手顿了顿,筷子上的肉片晃了晃,像是犹豫着要不要落进碗里。母亲正往安安碗里舀汤,不锈钢汤匙碰到瓷碗发出轻响,她抬眼看了看那部蒙着薄灰的电话,嘴角的笑纹淡了些,眼神里漫出点疑惑:“这时候谁打电话来?”
安安刚说到幼儿园滑梯上的新发现,话头被铃声切断,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电话机,小鼻子皱了皱——这座机号码连村头小卖部的王大爷都记不全,除了在外打工的二叔偶尔打来报平安,平时安静得像块砖头。坐在儿童椅上的小石头正用勺子戳着米饭,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一抖,随即又咯咯笑起来,拿勺子敲着碗沿伴奏。
我夹了一筷子青菜的动作停在半空,心里先是“咦”了一声。这座机除了逢年过节亲戚间报个平安,顶多是村支书通知开村民大会时响两声。顺手把筷子搁在碗沿,起身时木椅腿在地板上刮出轻微的声响。走到柜子前时,铃声还在不紧不慢地响着,红色的机身在傍晚的光线里泛着旧漆器的光泽,我伸手拿起听筒时,指腹蹭到外壳上积的薄灰,心里琢磨着:该不是隔壁李婶家又忘了借盐的事儿吧?
“喂!哪位?”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在安静的堂屋里显得格外清晰。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滋滋啦啦的电流杂音,尖锐而空洞,像是在穿越遥远的距离和干扰。然后,杂音中,一个无比熟悉、却比记忆中更加沙哑、疲惫、仿佛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风沙与硝烟的声音,艰难地穿透过来,重重地砸在我的耳膜上:
“海洋…是我,王伟。”
饭桌旁的空气仿佛瞬间被冻结了。秀芬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指节发白。母亲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我,充满了无声的、沉重的担忧。安安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股不同寻常的凝重,安静地缩在椅子上,大眼睛里写满了困惑和一丝害怕。只有小石头,还在咿咿呀呀地玩着他的勺子。
我握着听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分明,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像稳住一艘在风浪中颠簸的小船:“百宝箱…你…还好吗?” 问出这句话时,心己经提到了嗓子眼。
“…” 听筒里是长久的沉默,只有沉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通过冰冷的电流传来,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刚撤下来…在休整点。” 他的声音极其低沉,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从满是尘土的胸腔里硬生生抠出来,透着深入骨髓的疲惫,还有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濒临崩溃边缘的什么东西。“…大勇的事…后续…都妥了…部队和地方…很重视…小满老师…家里…暂时稳住了…” 他像是在汇报一项极其艰难的任务,用最简洁、最不带感彩的语言,强行压制着底下汹涌翻腾的岩浆。
“那就好…小满老师很不容易,家里…有我们看着,你放心。” 我快速说道,心却悬得更高,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王伟的状态不对,非常非常不对。他从来不是这样说话的人,这平静下蕴藏的惊涛骇浪,隔着千山万水都能感受到。
“嗯…” 他短促地应了一声,又是令人窒息的沉默。听筒里只剩下他那粗重、压抑的呼吸,以及背景里隐约传来的、模糊不清却极具穿透力的引擎轰鸣声和某种尖锐的、短促的哨音(或是警报?),遥远却像冰冷的针,刺破了川北老屋这方温暖宁静的黄昏。
“海洋…”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脆弱的沙哑,以及一种孤狼在旷野中濒临绝境般的、带着血腥味的决绝,“…我没事…就是…想听听兄弟的声音…听听…家里的声音…听听…安安石头他们…闹腾…” 最后几个字,轻得如同叹息,几乎被电流的嘶嘶声彻底吞没。
我瞬间明白了。他不是来交代事情的,他甚至可能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他是在残酷的战争间隙里,在血与火的炼狱边缘,抓住一根能连接“人间烟火”、能证明自己还活着的稻草。他是来“充电”的,汲取一点活下去的暖意。一股强烈的酸涩猛地冲上鼻梁,眼眶瞬间灼热。
“家里都好!铺子生意好着呢!” 我立刻提高声音,语气带着刻意的、近乎夸张的轻松和温暖,像要把老屋所有的光亮和热气都灌进那冰冷的听筒里,“‘秀芬副食品店’现在可是咱村头一份!安安天天在铺子里当‘小掌柜’,算账可有模有样了!小石头会满地跑了,皮得很,昨天还把一罐子水果糖扒拉倒了,撒了一地,自己还乐得首拍手!秀芬可厉害了,新进了细粉丝,卖得可好了!妈身体硬朗,就爱抱着石头坐门口晒太阳,看人来人往!对了,今天李孃孃还夸你嫂子红糖熬得好呢!” 我像倒豆子一样,语速飞快,把家里最鲜活、最琐碎、最充满烟火气的日常细节,一股脑地、热烘烘地塞进电话那头冰冷的虚无中。
听筒里,王伟的呼吸声猛地一滞!然后,传来一声极其压抑的、短促的、仿佛从灵魂深处被硬生生撕裂出来的抽气声,像濒死的猛兽在剧痛中强忍的呜咽,又像紧绷到极限的弦终于承受不住发出的悲鸣。紧接着,是更长时间的、死一般的沉默,但那沉默里,清晰地传来了无法抑制的、沉重的、身体微微颤抖带动听筒摩擦衣物的细微声响,以及极力压抑却仍泄露出来的、破碎的哽咽。
“…好…听着…真好…” 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哑,更破碎,像是砂纸在磨砺生锈的铁片,却似乎多了一丝微弱的、劫后余生般的活气,“…替我…抱抱安安和小石头…跟秀芬和妈…说声…辛苦了…家里…有你们…真好…”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放心!家里有我们!铁桶一样!” 我斩钉截铁,仿佛要用这承诺铸成一道屏障,“你…千万保重!兄弟!一定要好好的!”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最朴素的祈愿。
“…嗯。” 他沉沉地、仿佛耗尽所有力气地应了一声,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告别,“…挂了。有消息…再联系。” 话音刚落,听筒里便传来急促而冰冷的忙音——“嘟…嘟…嘟…”,仿佛他挂断这个电话,也用尽了最后一丝支撑。
我缓缓放下听筒,那红色的塑料外壳冰冷刺骨,似乎还残留着远方战场硝烟的硫磺味和鲜血的铁锈味。手心里全是冰凉的汗。转过身,面对的是三双写满惊惧、担忧和无声询问的眼睛。秀芬脸色有些发白,嘴唇紧抿。母亲的手微微颤抖着。安安怯生生地看着我,小声问:“爸爸…是王伟叔叔吗?他…生病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像是堵着一块湿透的棉花。我努力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尽管嘴角僵硬得厉害,走过去,先用力地、紧紧地抱了抱秀芬,在她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低语:“是他。他…很累,在很远的地方…刚做完一件很难很难的事…就是想听听家里的声音…听听孩子的声音…” 我能感觉到秀芬紧绷的身体在我怀里微微放松下来,但她的手臂也用力地回抱了我一下,传递着她的理解和支持。
然后,我蹲下身,把安安和小石头一起用力地搂进怀里,紧紧地抱着,仿佛要将他们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小石头被我抱得有点懵,随即开心地咯咯笑起来,用小胖手拍打着我的后背。安安则乖巧地依偎在我怀里,小手环住我的脖子。我把脸埋在他们带着奶香、汗味和淡淡肥皂味的颈窝里,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却无比郑重:
“安安,石头,爸爸替王伟叔叔抱抱你们。王伟叔叔说,他特别特别想你们…你们要乖乖的,好好吃饭,听妈妈和奶奶的话…他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做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保护着我们大家呢…”
安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胳膊也用力回抱着我,奶声奶气地说:“嗯!安安乖!等王伟叔叔回来,我请他吃妈妈做的红糖饼!” 小石头则开心地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地附和。
窗外,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也被暮色吞没,黑夜温柔地笼罩了山村。老屋里亮起了温暖的灯光,灶上飘出饭菜的余香。那辆蓝色的面包车静静停在院角,车厢里仿佛还残留着白天运送的米面油香。世界仿佛又回到了安宁、温暖的轨道,刚才那通电话带来的寒意被家的暖流驱散。
但我知道,在遥远的、电话信号都带着死亡杂音的地方,我的兄弟,我的战友,正身处无边的黑暗与吞噬生命的硝烟之中。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或许他自己都不愿回忆的炼狱,从尸山血海的边缘挣扎着爬回短暂的休整点。那通简短的、带着破碎哽咽和战场背景音的电话,像一颗裹着冰碴的石子投入心湖,瞬间的冰冷之后,是长久的、沉重的回响。它残酷地提醒着我,这看似磐石般安稳、弥漫着米香与孩童嬉笑的平凡日常之下,是无数像王伟、像永远沉睡在青田山间的大勇那样的脊梁,在负重前行,在无声处燃烧着生命。他们用血肉之躯,守护的正是这方寸之间的灯火可亲,这油盐酱醋的平淡滋味,这孩童无忧无虑的笑声。
我抱着孩子们温软的身体,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那盏为兄弟而燃的灯,因为远方那沉重的呼吸、压抑的呜咽和近乎崩溃的疲惫,而燃烧得更加炽烈,也更加沉重。秀芬副食品店的灯光温暖地亮着,照亮着门前的石板路,也像一点微弱的星火,固执地穿透夜幕,试图温暖那遥不可及的寒冷与黑暗。生活继续,细水长流,而守护与等待,亦将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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